旷野雪原之中,正踏雪而行的柳予安突然拉停马缰,抬眸望了望晦暗无垠的夜幕,一颗心开始乱而重地跳动。
“嘭嘭嘭……”
他蹙眉按住胸口,无涯见状道:“主子,您可是不舒服?”
从前柳予安从不会多言,可这一次,他有些抓不准,遂看向无涯道:“不知为何,本督公突然有些不安。”
“不安”这个词从柳予安口中说出可真够新鲜的,新鲜得无涯也呆傻了片刻。
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原来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无涯低声道:“您可是担心县主?”
“……”
“如果您担心,接下来的任务交给属下们也一样,属下们一定带着苗疆蛊师回来。”
柳予安深深看向无涯,后者脸色肃穆道:“属用性命发誓!”
柳予安为了获得庆武帝的信任,执行过无数刀尖舔血的任务,也曾面临过无数的狂风巨浪,他从来不曾退缩。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一旦退缩一次,他从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因为从前的他并没有时间重新谋划。
可这一次……
他竟然想“逃”,逃回陆沉珠的身边,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不回去,他或许会后悔终生,是比当年还痛苦的悔恨。
“好,辛苦你们了。”
柳予安留下这句话,拉缰掉转马头,一头砸入了茫茫的风雪夜色中……
突然被“辛苦”的无涯等人半晌没回神,现在的柳予安啊,越来越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无涯突然抹了把脸,压下嘴角的笑对其他人高声道:“愣着干什么,出发!”
“是!”
……
所有人,包括陆灵霜自己在内,都以为庆武帝会无情将她处死,连同她的孩子一起。
不料陆灵霜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没死,就连孩子也好好的。
他们二人虽然身处暗间,但情况远比想想的好。
甚至怕孩子被冻死,他身上还裹上了棉被。
“醒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陆灵霜连忙抬眸,发现是庆武帝身边的穆福海。
她张了张嘴,艰难挤出自己的声音。
“海……公公?”
“姑娘,你所犯的罪,你可知?”
“……”
“姑娘,这是你最后的活命的机会,洒家看姑娘是个聪明人,不会把握不住的,对吗?”
陆灵霜自然会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道:“还请公公直言。”
穆福海乐呵呵笑道:“除了玻璃、肥皂之外,姑娘还会什么?”
陆灵霜懂了,原来庆武帝查到了玻璃和肥皂,难怪不杀她!
而今也不是藏拙的时候,藏拙就意味着死亡,但若和盘托出,没了利用价值也等于死亡。
她正欲开口,穆福海狭长的双眸一眯,道:“姑娘,机会只有一次,姑娘可好好考虑清楚。”
显然在人老成精的穆福海面前,陆灵霜虽然有着千年之后的知识,也不能乱忽悠。
“我的确还会别的,除了玻璃、肥皂之外,还有可以让牙齿保持洁白的东西,制作战时军粮、酿酒、造纸!我还会粘合剂,用我的粘合剂建造城池,火不侵、水不浸……”
陆灵霜越说穆福海的眼神就越亮,后来甚至命人拿来了纸笔,让陆灵霜将清单一个一个罗列清楚。
陆灵霜给穆福海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穆福海便做起了替笔的工作。
“你说,本公公来写。”
“劳烦公公。”
陆灵霜足足说了四页纸的“发明”,无论她会做还是不会做,先说出口保命最重要!
穆福海要回去给庆武帝复命,捧着四页纸护宝贝一样走了,离开前还让人好好看住陆灵霜,千万不能有闪失。
穆福海一走,陆灵霜整个人就软了下去,突然耳边又有脚步声,她以为是穆福海去而复返,抬眸一看才发现是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
“是你!”
姜温言一身黑衣,居高临下看着陆灵霜道:“没想到陆小姐会的东西还不少呢,为何从前不告诉本座呢?你若是说了,区区一个陆沉珠,本座直接替你杀了就是,怎会让她将陆小姐你害到这般田地。”
陆灵霜虽然不知道姜温言是如何进来的,他一个大齐的商人,竟然有这等通天的本领?
但她心中满是怒火,直接对姜温言破口大骂:“说来说去,这一切不都是你的错?你说白守元的蛊毒无人能解!甚至无人能看出端倪!那陆沉珠是如何一眼就确定蛊毒的?若不是你,本小姐现在还是皇孙之母!”
姜温言看着她扭曲狰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