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里, 皇后靠在桌边品茗读书,顺嫔坐在她旁边做针线活。
顺嫔捏着针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针脚松松散散, 几乎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顺嫔抬眼看姐姐,皇后抬手又翻了一页书。
“好好绣花,你老看我做什么?”
顺嫔叹道:“我静不下心, 我担心雅利奇, 也担心姐姐。”
皇后还是淡淡的,“有什么可担心的,能活就活, 活不下去就去死。”
“话不是这么说的……”顺嫔把自己的针线放在一边,“姐姐给皇上写信, 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雅利奇身上,这样能行吗?皇上行军艰难,只怕会怨怪雅利奇。再者,我也怕皇上迁怒姐姐。”
皇后又翻了一页书,她都懒得抬眼看自己的蠢妹妹。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 早干什么去了,你撺掇我放雅利奇出来的时候,不是很积极吗?”
顺嫔尴尬地笑, “当时……当时热血上头, 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寻思着, 雅利奇刚出生就显出神异之处, 许是神仙下凡, 专门帮朝廷克制噶尔丹的, 姐姐您说是不是?
若是雅利奇能得胜归来, 那她就是咱们大清第一位女将军了, 今后可以像皇子阿哥一样,也许还能在朝廷里谋一个差事呢!”
皇后笑了,她放下书抬眼打量顺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得宠了,你是长得不怎么好看,想得倒挺美。你心里想得像朵花似的,只琢磨着事成之后有多少好处,你怎么不想想其中要担着多少风险,你怎么不想想失败的后果?”
皇后歪头看着香炉里冒出来的袅袅青烟,“雅利奇私逃出宫,知道的人有你、有我,还有十阿哥,雅利奇在宫外安排了人接应,不过十阿哥说,他表哥也做好接应雅利奇的准备,好像雅利奇跟他表哥一起走了。
我在给皇上的信中赔了罪,如今皇上忙着行军,此事不宜声张,他也腾不出时间派人来查,等皇上回来要几个月以后了,他再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我把责任都推给雅利奇,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这些知情的人。”
皇后掀开香炉,里面的香还没燃尽,皇后就拿起香筷把香和香灰搅在一起。
“这么大的事情,我让雅利奇一力承担,你当我心里好受吗?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牵扯的人越少越好,幸好雅利奇有本事,我说她自己逃出宫的,皇上勉强能信。”
皇后叹了口气,“我也想跟女儿共进退,可是我不能。皇上是念旧情的人,如果我承认是我放跑了雅利奇,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是有圣宠的皇后,和没有圣宠的皇后是不一样的,我身上还背负着佟佳氏一族荣辱,我不可任性。”
顺嫔心里有些后悔,她做姨母的担心雅利奇,皇后是公主生母,只会比她更担心,她实在不该提起这些,惹皇后伤心的。
“姐姐,都怪我无能。我在姐姐庇佑下,活得无忧无虑,却不能为姐姐分忧。”
皇后摇了摇头,“你我是亲姐妹,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家的女孩子活得都不容易,能有一个活得轻松点的,这是一件幸事。”
皇后又拿起书,她惆怅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雅利奇现在做什么呢?”
顺嫔说道:“皇上知道雅利奇随军去了,应该会派人找她的吧?”
皇后摇头,“不可能的,皇上率军往北走,途中要经过草原荒漠,荒漠如同无水瀚海,其中艰难险阻,我们住在深宫是想象不到的。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哪有余力去找雅利奇?何况大军有上万人马,找雅利奇如同大海捞针,你要皇上怎么找?”
顺嫔叹气,“姐姐假称雅利奇闭关茹素抄经,为皇上和大军祈福,也不知道这样能瞒多久。”
“能瞒一天算一天,我看照这个情形下去,瞒到皇上回来也是行的。”皇后笑道,“你看宫里的娘娘、公主、和皇子福晋,生怕被人比下去,一个个都开始吃素抄经。”
顺嫔笑道:“这样也好,他们不闹事,姐姐也省心了。”
皇后点点头,“抄经好,大家都抄经,只盼着大军得胜,他们能平安回来。”
还在路途中的雅利奇打了几个喷嚏,怀德紧张地问道:“表弟你没事吧!是不是穿的太少了?”
最近几日虽然不下雪了,但一直在刮风,军营里好些人染了风寒,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缺医少药的,生了病只能硬扛着,实在不好办。
“你别担心,我打喷嚏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唉,没办法,我天生招人喜欢。”雅利奇举起手给怀德看,“我一点都不冷,你看,我的手心还出汗呢!”
怀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真没料到,行军会这样艰难。”
前些日子是大雪,最近是大风,走了快一个月,还没走完行程的一半。怀德都有点后悔了,也许他不该帮助公主进军队,这日子太难了,公主不该吃这些苦。
雅利奇叹道:“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