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推着一个轮椅,不由分说将陆彦从书桌前的椅子上拉下来,推到轮椅上。 她动作突然又粗鲁,完全没有考虑到陆彦是个残疾人,要不是陆彦动作快扶住了书桌,恐怕就要跌坐在地面上了。 林雁的心情非常不好,嘴里骂骂咧咧:“那遭天谴的大队书记,居然今年把你的低保给取消了,要不是我有内部消息,现在还不知道呢!”她接着骂了一大串不堪入目的脏话,把大队书记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林雁越说越气,狠狠说道:“今天他要是不把我们的低保给落实了,我说什么也要把溪桥村的天捅出个窟窿来。”说完,便推着陆彦的轮椅往外走。 陆彦闭上了眼睛,眉头皱的很深,他似乎是认命了,但又是那样不甘。少女看到,他的牙关咬的那么紧,脸颊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扭曲。 少女在这一刻,对自己这个同伴,忽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林雁推着陆彦往外走,她正处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身后跟来的少女。 大队书记办公室离陆家宅子不远,走了不过十分钟,他们便到了。 那是一处刷的雪白的一层平房,白墙上写着好些字,一边是“晚婚晚育、少生优生”“生男生女一样好”另一边是大大的“为人民服务”。 村主任和大队书记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喝茶,周围聚集了几个堆着笑脸,求他们办事的溪桥村村民。 林雁见现在人还不少,神色一喜。她径直把陆彦推到了办公室大门口,张开嗓子便开始叫骂:“张为民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你凭什么把我家陆彦的低保取消了啊,我们家陆彦可是残疾人!你这么恶毒的人,将来生的孩子不怕没□□?” 大队书记脾气本就不好,被林雁这么骂了,顿时火冒三丈:“你在这里闹什么事?!” 林雁吼叫道:“我们家陆彦年年都是享受低保的,怎么今年没有我们的份?” “你们家家庭情况又不算很差,溪桥村比你们穷的多的是,当然就给别人了!” 林雁冷笑:“那你能说说为什么你侄子还有低保吗?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手有脚,凭什么吃低保?你说,你是不是把陆彦的低保名额给自己侄子了?” 大队书记脸色涨红:“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我就要说,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儿子的低保解决了,我就闹到底,我还要把你超生的事情抖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生儿子,头胎的两个女儿都养在亲戚家呢,要是我举报了你看你还能不能保住头上的这顶帽子!” 少女站在角落里,眼神幽暗,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众人围困住的少年。 他一向喜静,根本无法适应周围的人投射过来的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可怜同情,或是纯粹看戏一样的目光。 他白玉一般的面皮因为羞耻而涨的通红,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轮椅扶手,力道大的恨不得能掐碎那木质扶手一般。 “真是可怜啊,听说他整条右腿都被截肢了呢?”是好奇。 “你说他以后该怎么办啊,哎,可惜了这张好皮囊,比电视里面的后生还俊俏呢。”是可怜。 “还能怎么办,吃一辈子低保呗。一个瘸子怎么下地干活。”是嘲讽。 “哈哈,大队书记不是把他低保给他取消了吗?还不知道之后怎么办呢。”是看戏,恨不得这场戏更精彩一点。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村里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大伙儿听说这里有好戏看,一传十,恨不得半个村的人都过来。 这正是林雁想要的。 她放低了嗓音,声音却带上了哭腔:“我可怜的儿子啊,你看见没有,人家都欺负你是个残废呢,那不是人的大队书记,觉得咱们好欺负,把你的低保硬生生给了他侄子。爸妈现在还年轻,还能养你,等将来我们老了,你一个残疾人,怎么生活下去啊!” 林雁哭着,蹲在陆彦腿边,两只常年干农活而粗糙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卷起陆彦的裤腿,完全不顾陆彦的挣扎,将他的残肢暴露在村民门眼前。 所有浑浊的眼睛仿佛在那一瞬间射出了光芒,那光是有实质的,像匕首一般锋利,在漆黑的世界中一道一道向着陆彦的残肢刺过来,逼得他无处可逃。 “你们看啊,我儿子的残肢!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陆彦却什么都听不到,轰隆轰隆的耳鸣将他的世界全部淹没,他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让他无法呼吸的一小方空间中。 林雁按住了他。 陆彦本就无法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