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与李孝恭两人不仅是忘年之交、交情莫逆,双方更有多处商业合作利益相通,是最坚实的盟友,所以李孝恭觉察到事情不大对劲便毫不忌讳的直接询问,也 尝试一下看看能否保得住李冲虚。 这小子虽然混账但到底是亲侄子,兄长当年死于“玄武门之变”,李二陛下感念李孝恭的功绩这才没有斩尽杀绝,这些年他虽然对那一支不闻不问,但几个侄 子在外头打着他的旗号他也予以默认,血脉亲情,这会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房俊想了想,低声道:“更多的就别问了,不能说……至于李冲虚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牵连进来罢了,这件事最后肯定经由宗正寺以及三法司审理,回 头去跟韩王说说他肯定卖您这个面子。” 李孝恭在宗室内的威望无人能及,他想保住自己并未牵涉太深的侄子并不难。 孰料李孝恭摇摇头:“我可舍不下这张老脸,这件事你去说。” 房俊一脸诧异:“您舍不下脸却让我舍脸去求人,所以我这张脸不值钱?” “那不是你姐夫嘛,你说话比我管用,我若求他必定唧唧歪歪懒得理他。” “您也说了他是我姐夫了,哪有姐夫听小舅子话的?” “他敢不听你就骑马打上韩王府,我可是听说韩王最近纳了一房小妾,你姐姐是王妃不好出头,你正好去吓唬吓唬那小妾给你姐姐撑腰出气。” 房俊发愁:“当年不过是年少轻狂一时冲动而已,都过去这么久了,怎地任谁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这些高官显爵之辈整日闲的没事干啊?” 李孝恭道:“你到底去不去说?” 房俊无奈:“您老人家张口了,我敢不去说吗?” “够意思,就算欠你一个人情。这里就交给你和马周了,你们两个看着弄吧,年纪大了到了时辰就犯困,我回府安歇了。” 李孝恭拍拍房俊肩膀,转身扬长而去,老狐狸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既然明知这是个大漩涡,赶紧抽身而退才是正理。 回到马周这边,马周有些不屑道:“看见了吧?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半点麻烦都不愿沾染,有好处的时候蜂拥而上,绞尽脑汁四处钻营,有麻烦的时候跑得比 兔子还快。只有咱们这些蠢货才会干那些所谓的尽忠职守、为国为民之事,吃苦受累不说,还要惹人厌烦、招来骂名。” “人之常情而已,毕竟‘高尚’这个词不是任谁都能担当的,似您这等忠君爱民的好官如同奶牛,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所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 为孺子牛’是也,做自己想做的,不要愤世嫉俗。” “这句诗真好,但某诚惶诚恐,自觉配不上。” “那就继续努力,按照心中的理想排除万难矢志不渝,终有一日配得上。” 马周脸红,他是个自矜腼腆之人,也就是在少许熟悉人面前才会多说几句话,现在越是琢磨这句诗越是觉得其中意味深长、回味无限,感慨道:“上回你送给我的《墨竹图题诗》悬挂在公廨里,日日观摩、时时自省,以之鞭策,已经深感惶恐。这句诗的意境更为深远、立意更为崇高,怕是终我之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 啊。” 只一句“俯首甘为孺子牛”,那是何等自我牺牲、粉身碎骨甘为尘埃的境界? 说起来容易,如若当真能够做得到,称之为“圣人”或许略有不足,但足以胜任一个“贤者”,这是多少大儒无比推崇向往却终其一生也做不到的…… ***** 襄邑郡王府的书房灯烛通明,李神符将其余儿孙全都撵走,只留下李德懋一个,父子两个在靠窗的地席上对坐,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仆从出出入入不断将京 兆府那边的情况予以汇报。 因为对局势充满期待心情过于紧张,故而父子两个只是各自喝水,并未有多少交流。 等到传来右金吾卫自金光门入城封锁京兆府衙门的消息,父子两个同时吐出一口气,心中的期待化为泡影,预想的混乱局面未能出现,包含失落的同时也放 松下来。 举大事固然令人兴奋,但在等待的这段期间当真是压力巨大,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呼……房俊这厮当真是将长安城牢牢掌控不留一丝缝隙,咱们想要成事,必须得将他搬倒才行,最不济也要使他脱离对左右金吾卫的掌控,否则实在是没什 么机会。” 李德懋摇头叹气,扼腕叹息。 李神符面色凝重:“谈何容易?这厮最近虽然与陛下之间有些龌蹉,可忠诚未变,陛下对他的信任也并未削减。之前还以为他们君臣之间有了裂隙可以让咱们 有可乘之机,但陛下在关键时刻最信任的还是房俊。” 即便房俊现在已经没有左右金吾卫的官职,且两支军队都已经分别任命大将军,可陛下还是默许房俊对这两支军队的控制,君臣之间的信任由此便可见一斑 。 有房俊掌控的长安城,可谓固若金汤。 听闻李景淑暴卒而亡、韩王李元嘉入宫回禀情况恳请准许三法司介入,李神符震惊之下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面色惶急:“李元嘉这个混账,胆小怕事毫无担当!这等事岂能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