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亦是一代名将,自然通晓战阵、深谙兵法。战争不是沙盘推演,更不是谁兵多将广谁就获得胜利,历史之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然而这些战例无一例外的,都是主帅拥有必胜之信念。
若是连主帅都摇摆不定,时刻准备夺路而逃,麾下兵卒又岂肯死战,以寡击众?
向死而生、众志成城,方能以少胜多,诞生奇迹。
这番话说的有些重,李承乾陡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这等时候只能鼓舞士气,岂能反而祸乱军心?
当即道:“是孤的不是,无论如何,孤都祝愿二郎旗开得胜。”
房俊很喜欢李承乾这种知错就改的脾性,毕竟似秦皇汉武那等雄才大略的绝代雄主太过稀少,其余的那些个帝王,又有谁能够生而知之,将日月轮转操控于股掌之间?
有知错就改之心,又有谦虚好学之志,只要不是太过愚蠢,都能做一个好皇帝。
事实上,但大唐的政治体制按照眼下的规则运行下去,政事堂、军机处、三省六部各司其职,皇帝不要动用皇权恣意破坏,那么大唐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延续辉煌。
而这,正是房俊所希望的。
皇权至上的国都里,一旦遭遇一个愚蠢刚愎且不可节制的君王,那必然是一场席卷天下的灾难。
很不幸,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非常高的,毕竟“破坏容易建设难”,想要实现天下大同、百姓安居那样的繁荣局面,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有识之士刻苦拼搏,不断去积累。
然而若想将煌煌盛世葬送掉,或许只是一场错误的战争,一个离谱的制度,甚至一场不可避免之天灾便足矣
的社会制度,几乎毫无容错率。
“殿下放心,微臣出镇河西,若是吐谷浑兴兵犯境,当采取守势,固守何处城池不出,挫其锐气,再伺机反击。右屯卫火器之应用冠绝全军,最是不惧吐谷浑那种猛冲猛打的战术,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对于自己麾下的右屯卫,房俊信心十足。
当然,无论究竟能否战胜吐谷浑,在这等危及江山社稷的战争之中,也容不得他退缩半分。
宁愿血染疆场,亦不愿这些年的努力尽付东流。
李承乾慨然道:“既然如此,孤亦不会说那些个泄气的话语,此战咱们上下一心,驱逐胡虏,确保关中无虞。待到得胜之后,孤亲自书写战报,向父皇给二郎请功!”
萧瑀在一旁并未言语,温言瞅了房俊一眼。
眼下房俊便已经算是军方的巨擘之一,能够与之匹敌者,唯有李靖、李绩、李孝恭这样的当世名将,即便是程咬金、李大亮、尉迟恭这些个战阵厮杀多年功勋赫赫的人物都略逊一筹。
此战若是败了,自然一切休提。
可若是胜了,其声望必将直逼李靖,甚至其“军神”之名,都有可能从此易主。
毕竟吐谷浑变生肘腋,乃是心腹之患,若能将其击溃,其功绩说一句“擎天保驾”亦不为过。这等护佑京畿的功勋,可是比开疆拓土来得更为震撼,更容易受到世人之推崇。
尤其是那些整日里宣扬着“礼仪之邦,仁爱世人”反对对外作战的大儒们,更会将房俊推上巅峰,树立典型,作为其理论之榜样。
可以说,这一战看似凶险,可只要房俊能够蹚过去,就有成为军方第一人之可能。再加上其在治国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卓越能力,将来出将入相、执掌朝堂,成为一代权臣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他看向房俊的眼神之中,满是艳羡也钦佩。
有谁能够想到,不过是弱冠之年的一个青年,居然会展露出这样的天赋,拥有这样光明的未来?
以房俊的年龄,或许可以执掌中枢三十年。
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光明璀璨的年代啊,一个人的意志力得到毫无保留的彰显,影响着这个庞大的帝国,走向他所设定的方向。
千古以降,从未有之。
当然,以萧瑀对于房俊之了解,此人胸怀大志,却缺乏野心,他能够为了延续自己的理念舍生忘死,却绝对不会为了掌握更多的权力而成为架空皇帝的权臣。
志向与野心,这个弱冠青年分得清清楚楚,这使得他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很多看似胡闹的举措,细细思之,都是将自己的志向与野心示于人前,让皇帝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李二陛下对其极为宠爱,即便屡犯大错,却也不忍苛责。
所以,李承乾将其视为肱骨,信赖有加,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与忌惮。
既手段强横,又光明磊落。
妥妥的一代名臣呐
午后的终南山,山林幽静,鸟鸣啾啾,泉水潺潺,一派世外桃源的优美景致。
阳光被高大的树冠遮挡,些许阳光从枝叶之间披洒下来,散碎的落在铺着青砖的院子里,清凉的微风穿堂过户,带起丹室内青铜兽炉里燃着的檀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