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南岛市那天, 是个大晴天。
祝延跟着舒棠,一起朝着那座海角监狱走去。
蓝色的花朵被修剪得很整齐,那座海边的阴冷堡垒, 绽开了一朵又一朵蓝色的玫瑰, 透明的窗帘在空中飞舞;
她抱着花束, 脚步轻快得走进了堡垒里。
这里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温馨的家,有着柔软舒适的沙发, 窗台上摆着一台收音机,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祝延平静地看过这一切, 认为这也许是生命走到尽头时候的一场幻境。
因为对于祝延而言,他的经历十分坎坷, 生命当中几乎没有顺利可言。童年时唯一带来温馨的孤儿院也快速被摧毁, 此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挣扎在温饱线上。
他打过零工、靠着奖学金和资助完成的学业。很难想象到, 十几岁时候的大首领,曾经为了省下学费,经常靠着馒头和食堂的免费汤水度过一整天的时间。
就算是后来成为了“大首领”, 但是在走到那个位置前,他的定位一直是“人形武器”,作为特种兵的领袖无数次出生入死。
很多人都认为祝延是个完美的领袖。
但是只有祝延清楚, 他有着非常严重的心理缺陷。也许是童年的缘故, 他很难感觉到快乐;甚至于选择进入污染区, 也一定程度上因为他喜欢杀戮。
但因为过高的道德底线, 他很早就产生了极为严重的自厌倾向。
但是这些事情说出来,根本没人信就是了。
在被污染后选择自我放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跋涉,没有快乐、也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除了在苦难和孤独里挣扎什么都不剩下了。
于是,当幸福触手可及,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昂贵的代价后,他更加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离开了两个多月,巴士底狱仍然和走的时候差不多。
舒棠认为,既然十年前的小玫瑰都同意了她的求婚、手指上都戴上了她的戒指,那么回到了巴士底狱之后,那段孤独的记忆就会被即将新婚的喜悦冲散,重新补全那份遗憾。
但是舒棠发现,订婚之后,祝延的态度并没有变得很热情,反而更加冷淡了一些。
她出去晒被子的时候,这只怪物就远远地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但是并不会上前、或者靠近她;
有时候她对着祝延说话,那只怪物也不会接话,就像是发出一点的声音她就消失了。
她让人鱼去抓鱼,他也会按照她的指挥给她带回来一些金枪鱼,但是就远远地放在她的前面,并不上前。
舒棠也会主动靠近祝延,比方说在阳光下和他比划戒指晕散出来的光,但是他的神情是迟疑的、不太确定的。
经常要慢半拍才会回应她的声音。而且语气很轻、声音很缓慢。
因为怪物的这种态度,舒棠几乎以为自己变成了某种蒲公英——
一靠近、或者一口气就会被吹散了。
这个时候,舒棠才意识到了一件事:也许他们的爱情真的是不太平等的。
舒棠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小玫瑰一直会觉得不安呢?但是直到他变回了十年前的祝延,她才得到了答案。
——缺乏爱的人,在“被爱”这件事面前是很自卑的。
拥有幸福家庭普普通通长大的舒棠,内心却是十分充裕的,她对着生活有着无限的热爱。不管是爱还是被爱,她都是充裕和富足的。
猫是一种很自恋的生物,面对幸福和爱情,猫的内心深处会认为:得到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猫呢!一定是那个人出了问题!
然后理直气壮地爬到对方的头顶进行俯视。
但是这条鱼却不一样,他会怀疑“被爱”这件事是否真实存在。
……
中午午休,祝延仍然选择了睡在书房里。
但是下午的时候,舒棠去敲开了祝延的门。
怪物穿着深蓝色的丝绸睡衣,耳鳍几乎接近了门框的高度,所以开门后不得不微微低头看着找上门来的小猫。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询问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小猫已经抱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
她说:“你感觉到我的体温了么?”
“你看,你是冷的,我是暖和的。”
她温暖的呼吸就在冰冷凶兽的耳侧,说出来的甜言蜜语都像是一场梦境一样悬浮、不够真切。
祝延无动于衷地低头看着她,他很平静地想:都是幻觉。
等到今晚结束,他再睁开眼睛,就会看见一座冰冷的监狱。他认为自己不能沉溺于这种幻觉当中,于是看上去非常的冷淡。
但是她看着他无动于衷,却起来了一点儿的好胜心,直接吻上了对方的耳鳍和喉结。
他漂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深蓝色的丝绸睡衣下,肌肉瞬间紧绷。
他似乎有点不太适应,于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她、蹙眉看着她,似乎想要提醒她些什么。
但是下一秒,怪物到嘴边的话停住了。
因为她被提溜开后,也不打算后退,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怪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