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裳冷了许久才听清司黎的话。 “……什么?” 司黎再次重复:“宣霓湘没死。” 没死? 弥裳看向自己的怀里,宣霓湘依旧紧闭着眼,眉眼温和平静,面色苍白如雪。 当年她在乱葬岗里刨出了她,彼时的她颤抖着手探过她的气息,明明是一副断气的模样,怎么会没死? 两百年了,她每月都会来看她,可宣霓湘从未醒来过。 怎么可能没死? 如果没死,那她抱着的这个人……拼命想要复活的人,又会是谁呢? 弥裳喉口仿佛被什么哽住,堵的她几乎说不出话,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司黎看了看宣霓湘,又看了看弥裳,“你怀里的人确实是宣霓湘不假,但宣霓湘没死,她一直活着。” “……你说什么?” 弥裳只觉得荒谬。 司黎的话回荡在寂静的冰室之中,时间仿佛静了几秒,弥裳什么都听不清。 直到一声闷响回荡。 弥裳恍若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看去。 容九阙从冰室之外揪出来一个人,那人身姿瘦削,骨瘦如柴,紧闭着眼不知生死的模样。 是那名老者。 司黎道:“弥裳,这是宣霓湘的孩子吧。” 弥裳的眸底有一瞬间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怨念。 瞧见她这般模样,司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自顾自接着说:“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活了两百多岁,是你一直在为他渡生气吧。” “宣霓湘当年难产,但生下了这个孩子,我说的对吗?” 弥裳笑出了声,看着地上昏迷的那老者一滴滴落着泪:“他们都能活,死的只有宣姐姐一个人,可是凭什么呢?” 眸底的魔纹越发明显,连带着眼尾也沾染上诡谲,“我去了许家,杀了那狗男人和他的那群小妾,我一刀刀将那些人活刮了,本来这个孩子也应当去死的。” “可是司黎。”弥裳抬起眼看向她,与她直直对视,“一切灾难的源头都是他,许家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去接近宣姐姐,宣姐姐是因为生他才难产的,他是那贱人的孩子,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便死了呢?” “还魂阵……应当有他的献祭啊……为自己的阿娘而死,也算这辈子值了,你说对吗?” 司黎抿唇并未应声,弥裳依旧在笑着,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她的执念太深,已然疯魔。 她算计了所有人,甚至连宣霓湘的孩子都算了进去。 吊着他的命,让他成为自己阿娘复活中的一环。 可一个人生来又有何错呢? “弥裳……宣霓湘醒来后,你当真以为她接受得了吗?” 弥裳的笑意瞬间收起,她依旧在垂死挣扎:“你莫要以为我便会相信,两百多年了,若是宣姐姐没死,我 怎会察觉不出!” 晏行寂走上前来,容九阙紧随其后。 随后他看了一眼弥裳怀里的宣霓湘,“宣霓湘的神魂尚全,被灵力压制在体内,本就是假死,得了你的妖丹后获得长生,身体也未曾衰老。” “你以为是你的妖丹留住了她的神魂,可她的神魂始终在体内,被一道灵力压制着。” 弥裳第一反应是荒诞,摇着头不断呢喃着:“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的!” 当年是她亲自将宣霓湘从乱葬岗拖回来的,她亲自探查的,她早就断气了。 所以她剖出了自己的妖丹留住了她的神魂。 晏行寂却再次重复:“弥裳,她就是没死,你当年只是元婴期,如何以为自己的妖丹便能留住人的神魂?” 容九阙也走上前来,仔细瞧了一眼弥裳怀里的宣霓湘后皱着眉头点头:“我们九尾狐一族的嗅觉极为灵敏,死人身上都会有种腐朽的味道,她身上并没有。” 他与弥裳一样都只是大乘期,看不出宣霓湘的神魂还在体内。 这是晏行寂看出来的。 司黎回首看了一眼在她身后的青年,他眉眼清隽,察觉到司黎的目光后与她对视,眉目间的冷意一瞬间如冰雪消融,快的令人乍舌。 方才她与弥裳对峙之时晏行寂便传音给她,告知她宣霓湘的神魂还在体内,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将她的神魂死死压制在体内。 即使司黎也觉得荒谬…… 她从未听说过,神魂也能被压制,一个在外人面前死了两百年的人,实际上根本没有死。 这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