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扇娘子,那我们就在此别过。江湖路远,后会有期——”青格勒坐在琪格其图驾着的勒勒车中与陈香扇告别时,已是在河东道内。 一旬前,陈香扇与越然在葬礼后的那天早上离开德兰牙帐,青格勒竟也与朝格仓道别,回到了琪格其图身边。朝格仓没有阻拦,他只告诉青格勒:“若想家的话,随时回来。” 想来,他应是将她谅解,太沧覆灭,故人逝去。 活着的人就别再互相折磨。 路上,陈香扇曾问青格勒:“离家五年,何不就此留下?” 青格勒却笑着望那样答道:“我曾与你说过,路上的风景会让人忘记烦恼,可其实离开牙帐的那几年,我的生活更像是流亡。如今再次离开,我却不止是想去看看山河湖海,更想替琴娜到这江湖天下,好好走一遭。” 陈香扇想到了琴娜信上书写的江湖,于万言之中,唯挑出:“保重。”二字奉去。或许他们将来会在江湖某处重逢,她只希望再见时能一切如旧。 - 陈香扇和越然与青格勒分别后,下榻在吉阳郡的一间客栈里。 河东道在长威的管制内,还算得有几分太平。越然便与陈香扇开了两个相近的房间,分别而居。 用完晚饭后,二人各自回房,紧跟着便有人敲响了越然的房门。那人沉声唤道:“宗主。”越然闻声识人,随即应声准人进来。 那人进门后,只瞧越然背身站在窗边发问:“缘何是你?赤二金呢?” “街市有杂耍,堂主她看热闹去了……”牛头开口时有些尴尬。 越然倒习以为常般说道:“寻我可是有事?” 牛头思量起正事,上前三步抱了拳,“宗主,右使传来消息金明舫似乎接了秦百家的令。” “巩元……” 越然听闻金明舫陷入沉思,金明舫与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汇林苑不同。无畏善恶富贫,杀人断命皆在弹指,这便是金明舫的面目。江湖中关于他们的传闻,桩桩件件让人胆寒,越然虽不惧,可在越奉行去后,他便不愿再与那群恶鬼往来。 牛头欲言又止,他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完。越然回眸看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右使还说,秦百家这次下的令可能是冲着夫人来的。”牛头语毕观察起越然,越然眯起了双眼,“为何是小扇?难不成是因为……” 国脉。 越然没有说完的话里,满是猜疑。陈香扇对他隐瞒的实在太多。 牛头又言:“宗主放心,右使已派了其余四堂的人去截,您与夫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右使的意思,是想您与夫人提前论清这事,如此也好早做打算。”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赤金复命吧。”越然就此沉默。 牛头闻言退出了屋外。 而后,吉阳郡至洛阳千余里,行路又是一旬。越然一路上只字未提赤金禀告给他的事,他想等陈香扇亲口告诉他,在那道宫墙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越然又怕,会一直等到所有事情被无关的人戳破后,她才肯坦言。 他便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了…… - 最终抵达洛阳时,刚好赶上中秋节前,二人立在城外的官道上,看着城门下来来往往的人却未向前行去。越然转而望向身边人问道:“先生为何停下?不进城去?” 陈香扇摇了摇头,随手将马调转至岔路的方向,“我们不去洛阳城,去感德乡。” “感德乡?”越然迟疑着她狂奔的方向,并没有得到更多的解答,便只得挥起马鞭,追随而去。宽敞的官道,渐渐在岔路分散后变窄,马蹄扬起的尘烟亦将身后的神都掩盖。 感德乡边有一座僻静的村落,名唤林溪。 陈香扇勒马在村口的阡陌上向远处张望,脚下这条笔直的田埂似乎是通往村庄唯一的路,而路旁皆是金黄色的麦田,眼下当是丰收的季节。 这就是李吉秧的家吗? 静谧,安详,富有田园诗意般的浪漫。 “确定是这儿?”越然策马追来,陈香扇掏出行囊内的书信,仔仔细细核对起界碑上的每一字,“是这儿,不会错,李宝林写得清楚。” “宝林……”越然怅然望向麦田。 他想能离开这里,并经过那样遥远路途走向繁华顶峰的人,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宝林,想必也已用尽了全力。无论高墙之内还是高墙之外的人间,没人活得容易。 “宝林李吉秧,我瞧过她的玉牒。” 越然其实没问,陈香扇却不知为何要答,“赢和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