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宇好不容易才看清远处的黑点,那的确是个人。
他嘴角抽动了下,竟没想到她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姜彦宁他还未见过,但也早有耳闻,做生意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是令不少人害怕的存在。
传说能看穿一切谎言,敢耍手段欺骗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就是流言中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妹妹,在海水中不知道站了多久。
再往前想想,他们的每次相见,或许姜彦宁孟都候在附近,孟鹤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幸好,他从未动过别的心思。
姜怜双低声笑着,屈起双腿,抱着膝盖看向他。
“那你的家人呢?”她将头依靠在膝盖上,“你是月下城人,不回去看看家人吗?”
“他们早不在这里了,只有老宅留着。”
孟鹤宇答得毫不犹豫,他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姜怜双看。
那是一张房契,不过不是他买进,而是卖出去。
上面写着的位置,姜怜双知道在哪,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应该并没有去过孟家,这种熟悉感从何而生呢?
“你把老宅卖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那你之后不回月下城了?”
“又没有人在,放着空置也没意思。”
“你的家人,都去了哪里?”姜怜双不太明白,他看起来比自己还不爱回家。
孟鹤宇突然顿住,他将目光移开,看向了海面的远处。
“早就离开了大周了,”幽幽地叹气之后,他才说道,“我与他们关系并不好,又不想离开,就分别了。”
姜怜双还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太礼貌。
但孟鹤宇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又继续说了下去:“不是南琼,也未去西缙,而是过了这片海。”
更遥远的地方,他就不知道了,只知晓大致的方向。
“出海吗……”
姜怜双的目光逐渐转为震惊,出海捕鱼的渔民不少,但基本都是在附近,无人知道外面就是何种模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既然出去了,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下定决心了和家中脱离,也不想再去管他们去了哪里。
可能成就了大生意,也可能早就死在了海上,但都与他无关。
“你的家人搬离的时候,你多大?”姜怜双心中一动,很想问个究竟。
“十岁?我记不清了,后来去和远房亲戚过了几年,接着就自己一人活着了。”
他目光平静,仿佛正在诉说的,是很遥远无关的事。
“我要回家了,”听他说完,姜怜双突然站起身,向着前方走去,“你不用送了,我去找哥哥。”
没给他回话的机会,她轻巧地从岩石上跃下。
好奇怪。
孟鹤宇立在原地,他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姜怜双的态度却在一瞬之间疏离。
她的话音里也有一种警觉,似乎在刻意拉远距离。
算了,他自嘲一笑,自己孤身一人,也没什么成就,和姜家的千金比起来,确实差得太远。
能像前面那样,坐一起说说话,便足够了。
他能感受到,姜怜双时不时会试探,但他也无所谓,身上就那么点事,没有可以隐瞒的。
家人渡海,与家中决裂,一人活到今日,仅此而已。
可……最后她是想起了什么吗?
仍旧有些小小的在意。
远处,立在海水的身影看见妹妹走去,明显被惊了一跳。
海风捎来了几声二人的大声争吵,没过多久,就朝着来的路走了回去。
孟鹤宇无奈一笑,现在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看看天色尚早,不如再去酒楼吃一顿饭。
不过他没预料的是,进了城之后,还能在街尾的转角处听见兄妹俩的争吵声。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街道中被放大了。
“……在水里站那么久,大过年的,生病了怎么办!”
“你——那我在哪里站着,你面前吗?”
姜彦宁强压着声音,虽然长街上没什么人,他们又是坐在马车中,他还是怕会被外人听见。
“那是个男人,”姜彦宁继续说道,“你连只鸡都抓不住,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你也和母亲一样,担心我被人看见,所以会嫁不出去?”
姜怜双抱着胳膊,扭过头去不想看哥哥。
自己分明是在担心他,却又是得了一顿训。
“你爱嫁不嫁,”被妹妹气了,他的脸色也没多好,“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前母亲说你的时候,我不还帮你说话。”
“好吧,那还是哥哥最好。”姜怜双反应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