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飞动的黑点剌进密云,灰蒙蒙的混在一起,像远方开来的飞行大队。屋内人仅听到“呼啦呼啦”抽风机似的响动,很是渗人。
乌鸦坡地如起名,乌鸦特别多,春梅打小就不喜欢这,她一听到乌鸦叫就烦,除非饿的受不了,才会来这打几只鸟垫垫五脏府,没想到不起眼的村庄里竟然藏着一个特务站点。
趁特务离开,赵科长立刻将手中的茶水都倒在花盆里,春梅他们有样学样,鬼知道特务会在里面下什么毒。
环顾四周,一张木板床,一套四方桌,便是这间农屋的全部家具,生活水平顶多算中农,然而春梅却发现了角落里的热水瓶,一个在苏区绝对买不到的奢侈品。
炕上的赵科长也注意到了热水瓶 ,眉头紧蹙,用眼神示意春梅放下……
窗外“哑”一声大叫,春梅竦然手一松,预想中的爆裂声没有出现,只见旁边的同志一脸惊恐的抱住水瓶,亏得他眼疾手快才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差点闯祸的春梅瘪瘪嘴,低头乖乖坐到角落里数乌鸦叫,嘶哑难听的鸣啼,有种黑夜独有的味道。
吱呀——
之前出去解手的同志,满脸愁容跑进屋,他反手锁上门,向大家透露了刚刚偷听到的内容,特务计划在我们交出货物的时候杀人灭口。他们根本不在乎杀得是自己人,还是外人,知道他们行踪的人一律得死。
对此,赵科长好像早已了然,抿唇思索一番,他随即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又写又画。
可能为防止隔墙有耳,赵科长没说话,点了点春梅和另外两个同志,又指了下画,意思是三位同志陪特务去探小路,只要特务在指定地点取完情报,就把特务当场逮捕。
此地到瑞金城的路有些距离,春梅需提前找机会离开,去本家村子提醒江边的队伍及时转移。
本次外勤,队伍还带了一部手摇电话,直通瑞金县城的团部,找267营的孙大胆营长,说明原委还有紧急呼号999,他们知道怎么做。
怎么能把主将留在敌营呢!春梅情急之下夺过笔,写下一串清秀的字迹:你带人先走,我们留下。
“不行!服从命令,按计划行事。”赵科长冷酷的命令不容质疑。
“那你怎么办?”春梅焦急的问道。
哐哐哐……
众人被一阵气势汹汹地砸门声吸引,赵科长用手势安抚大家不要怕,同时甩了个眼神,离门最近的同志立刻开了门。
门外站着光头特务,随着他进屋的还有一个汉子,不是开门的那个泼辣妇女,汉子看似三十五六岁,朴实的庄稼人样子,举手投足间却有股子异样的杀气。
春梅一下子就联想到十字坡的张青,不过特务站和孙二娘包子铺也没有本质的差别,乌鸦坡,十字坡,都是喝别人血肉的黑心坡。
“吴兄弟,这是我们乌鸦坡站点的站长老浦,他亲自给你们带路。咱们的内线已经约定好,11点整,在绵福桥旁的双生樟树下埋好城防图。现在大家乘驴车过去,时间差不多。”光头特务抬手看了眼手表,恳切的说道。
“嗯,你们三个去探路。”赵科长直接摆手道。
“军爷对不住,我那小破驴车拉不动三位爷,最多拉两位。”老浦咧着嘴,比了个二字。
“那你们想办法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让三个人一起去。”赵科长语气极为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光头特务同老浦面面相觑,他们想再争取争取,然而赵科长把话都说死了,无论他们解释如何困难,都要按照我们的计划来。
“当家的,咱兄弟不是还有一头驴吗,我给你牵出来。”泼辣女屋主大步踏进里屋,一点都不认生。
“你这败家婆娘,兄弟的驴是放在咱家配.种的,哪能乱用。”老浦嗓门不禁提高了好几度,眼神躲闪,不知道在怕什么。
“放屁,驴子放咱家,咱家就有权用,赶紧的,早去早回。”泼辣妇人瞪了丈夫一眼,老浦肩膀颤了颤,讷讷的点头答应。
石板上零星的萤火虫拍打着翅膀,如同漂浮的灯球,衬的村屋是如此的静谧,忽的一声“啊呃”,划破了夜空。
另一头驴子大概不乐意加夜班,任凭夫妻两如何抽打,它就是不出牲口棚,泼辣妇人啐了口唾沫,举起火把就往驴屁股上烧去。
出去求生的本能,犟驴疯了似的冲出棚子,本来乐呵呵瞧热闹的春梅刹那间愣住了,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湿润的黑眼睛,丰满的大屁.股,灰驴莫名的熟悉感,令春梅难受的说不出话,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爬上胳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强行告诫自己,灰驴吗,都长这样,绝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事。
然而灰驴见了春梅,不退反进,鼻子蹭了蹭春梅的手臂,“啊呃啊呃”像是在告状,又像是在诉苦。
冷汗一下子倘湿了后背,春梅绷着脸,无助的目光望向赵科长,赵科长故作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