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不由分说把女儿向外推,“我算过了还有最后一班去上海的火车,我送你去!” 父女二人在屋内拉扯,湘湘还想劝说齐可均同她离开,齐可均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凝重的对女儿小声嘱咐:“你就对舅舅说,天亮已走,母病危,速转院,记住了,还有这封信非常重要,只能给舅舅一个人。” 章天河坐船最快也要周一上午才到南京,他要与章天河争时间! 好不容易把女儿送到火车站,买票时他想掏出皮夹,奈何手抖,掏了两次都没掏出来,闭眼做了一次深呼吸,齐可均警告自己不能乱,他的女儿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亲眼看着最后一班火车开走,齐可均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中央饭店四楼,一个有电台的秘密通讯点。 墙上的地图瞬间被他划成两半,他要给同样潜伏在CC的同志们,留个预警信号。 当然他还惦记着远在天津的古小江同志,乘着四下无人,马上戴上耳机,用明码发出了他们约定好的暗语:钱塘江大潮,不宜捕蟹,速归。 “钱塘”是他的代号,“大潮”便是自己出大事了,而小江同志的代号是“篓子”,不宜捕蟹就是告知他,身份已经暴露,利用安全通道快撤。 现在他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撤退了?长舒一口气掏出手帕,他想擦一擦起雾的眼镜,这时他发现那是女儿的绣花手帕。 刹那,齐可均想到了家里的妻儿,如果他一走了之,徐桥肯定会报复他不知情的妻子和孩子们,想到徐桥的阴毒手段,他打了个冷颤,必须回去给徐桥挖个大坑…… 星斗渐渐少了,路灯渐渐淡了,黄浦江面上浮漾起层层朝雾,本该宁静的周末早晨,李家大门却被拍的“砰砰”作响。 卧室里李石发和夫人同时被吵醒,对望一眼,谁啊? 拍门声越来越急促,像是要把他家的大门给锤塌,李石发拖着疲倦的身子,披上睡袍前去开门,他没带眼镜,眯着眼睛一瞧,灯下是齐家的大闺女,奇怪,大侄女怎么这个点来? 不等李石发提问,湘湘一闪身进了屋子,反手关上大门,拽着李石发走到书房,才严肃地说道:“李叔叔,爸爸让我带话给你,天亮(黎明)已走(叛变),母(总部)病危,速转院。他还有有封信给你。” 什么,章天河叛变了! 看完破译的电报,李石发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两条腿一软,臃肿的身躯便倒在沙发上。 “李叔叔,你要不带着婶婶和弟妹们先撤退吧。”湘湘拽着他的胳膊,让他赶紧走。 湘湘的呼喊把李石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他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章天河叛变了,而且他的屠刀打算挥向昔日的同志们。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他不能自己跑了,弃所有上海站的同志于不顾,那样就不是一个(生)产.党人了。 啊!找王人庸!然而这念头刚起,就被李石发否定,今天不是接头日,他去哪找王人庸啊? 走到窗边,阴冷的空气让李石发头脑瞬间清醒,玻璃上映出的年轻女孩,令他想起了另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孩——何清澄。 对了,找小何同志,她是深蓝小组的紧急联络员,她有紧急状态找上线的尚方宝剑。 “湘湘,叔叔也要你办件事,你出门向左走300米再右拐约100米,那有个电话亭,你马上打电话给你澄姐,让她找愚公,尽快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与章天河有关的同志立刻切断联系。”李石发见湘湘没动,急的大吼一声,“快啊!” 此时湘湘才如梦初醒,飞奔而出,从书房到卧室的几步路,李石发犹如脚戴千斤枷锁,上次一个交通站站长叛变就差点覆灭整个上海站,这次是负责人叛变啊。 上海总部几经耕耘才刚刚有了起色,恢复了点元气,可这场灭顶之灾,将会把同志们辛苦搭建的情报网全部击个粉碎。 章天河不仅知道各个隐蔽战线的同志身份,还对所有的接头地点,暗语,包括中央所有领导人的临时住址,了如指掌。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我们的地下机关会被破坏,上千的同志会落入敌手,412的阴霾还未散去,上海又将迎来腥风血雨。 洗了把脸,李石发脑中愈发清明,来不及告别夫人,他提着公文包就混入微亮的街道,现在传递消息的接力棒,不能扔给了小何同志就不管,他也要一起去找王人庸,章天河太危险了! 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而在遥远的天际,则有一只孤寂的眼睛凝视着众人。 满屋子都是烟味,清澄抹了下额头,一手的冷汗,要不是她认真背过地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棋牌馆里会有交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