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陈小妹问完这话的第二天,就见蔡盛带着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从河滩那边过来,进了院子,嘴里和荆红妆打招呼,眼睛却不自觉的去看大棚。
荆红妆倒没有陈小妹意外,含笑招呼,也不问来意,先请两人在树下坐下,沏了自己做的花茶。
蔡盛听她说话,这才想起来,向荆红妆介绍说:“这位是苏省来的阮厂长。”
“阮厂长。”荆红妆毫不意外的问候,含笑说,“苏省来这里可不容易,阮厂长稀客。”
她不意外,陈小妹、马大姐几个人却说不出的稀奇。
有苏省来的人认识蔡盛不奇怪,可是蔡盛把人带到这里来就很奇怪。
阮良志却没心思去研究别人的心思,听荆红妆问候,忙说:“你就是荆红妆同志?听说你养蚕?”
蔡盛也问:“红妆,你的蚕还养着吧?”
前几次来这院子里,坐在树下就能听到蚕吃桑叶的沙沙声,可今天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陈小妹几个人听他们突然问蚕,都说不出的惊讶,睁大眼睛瞧着两人。
荆红妆养蚕都一年多了,蔡盛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今天怎么想起来问。
荆红妆微笑说:“嗯,今天开始吐丝了。”
难怪听不到声音。
阮良志大喜,立刻问:“我能不能看看?”
荆红妆点头:“当然!”带着他往大棚走。
掀开草帘进去,一间抵得上十间屋子大小的大棚,摆着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一层一层,密密麻麻,都是养蚕用的笸箩,而现在笸箩上撑起了架子,上边累累的挂着正在结茧的蚕。
阮良志看的惊喜,结结巴巴的问:“这……这得有多少?”
荆红妆微笑说:“两边的棚子加起来,总有五六百笸箩。”
阮良志问:“两边的棚子?”
荆红妆点头,指房子另一边说:“那一边还有一个简易的大棚,也养着一些。”
阮良志忙出来,又到另一边看看,脸上已经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跟着她回来,向蔡盛连连点头。
蔡盛这才向荆红妆说:“这位阮厂长,是苏省丝绸厂的,原来只在江淅一带收丝,哪知道今年那边遭遇虫害,桑树叶子被虫子啃啮一空,收上的丝就没有多少,没有原料就完不成产量,我偶尔知道,想起你家里养蚕,就带他来看看。”
这位阮厂长,是特意为了这些蚕茧赶来的?
陈小妹几个眼睛睁的更大。
蔡盛说着话,阮良志连连点头,等他说完,立刻问:“红妆同志,你的这些蚕茧,能不能让给我?”
等的就是你!
荆红妆微笑说:“我的蚕茧,原是想做丝棉用的,已经攒了一年,阮厂长想要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道什么价钱。”
阮良志忙说:“做丝棉可惜了,我问过云省收茧的价钱,照价给没有问题。”
荆红妆看看他,慢慢的替他续杯茶,没有说话。
蔡盛知道她的脾性,只得说:“红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荆红妆慢慢的说:“按我们这里收蚕茧的价,我又何必攒这一年?”
阮良志一愣,不解的反问:“你……原来是不打算给这里供销社的?”
荆红妆看看蔡盛,笑说:“阮厂长不防问问蔡书记,我几时说过要送茧?”
还真的没有!
蔡盛点头,苦笑说:“我们这里每年收一回蚕茧,也只是纺织厂要用一些,收不了多少,也收不上高价,所以知道红妆养蚕,我倒真的没问过。”
阮良志愣一会儿,看看两边的棚子,只得向荆红妆问:“那……红妆同志,你说个价?”
荆红妆微笑说:“江淅一带收丝的价钱我是知道的,我只要他们价钱的八成。”
那边价钱的八成,可是这边的好几倍了。
阮良志不自禁的皱眉,看看蔡盛,忍不住说:“红妆同志,我们是国营厂子……”
要打官腔?
荆红妆没等他说完,很快截住说:“正因为是国营厂子,考虑到阮厂长这里收了丝,还要运回去,比原地收多出费用,我才只要八成。如果阮厂长觉得不合适,生意不成,也不必伤了和气,还是别处问问。”
别处能问到,也不用大老远跑这里来。
可是听她这话,宁肯这生意不做,也不会把蚕茧便宜出让。
阮良志的脸色已经落下来,看看蔡盛,又不甘心的说:“红妆同志,你总要顾全大局,我们……”
“阮厂长!”他的话没说完,蔡盛急忙截住,含笑说,“厂子里生产要紧,我们做干部的,也不能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对不对?红妆男人在外头读书,她这些蚕一个人养的可不易。”
天呐,这位阮厂长一开口,说话就和当初的汤一品一样,直接扣大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