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垂眸,寰宇皆黯。
无垠太虚如同洪流奔袭,猛然撞开浩荡不息的光阴长河。
随着与天齐高的绝伦气象肆意流转,像是节节拔升的排空巨浪推移而来。
纵然天官正神出现在此,亦会感觉自身渺小如蝼蚁,卑微似尘埃。
片刻之间,一顶墨玉也似的华美冠冕,显现于世。
其上无穷道则交织,无数法理闪烁。
宛若星河串连,繁露流淌的贯玉轻轻摇晃。
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实质涟漪!
只见那座三十三重天般的巍峨金阙,向外逸散的万条瑞气。
瞬间如被撕扯开的棉絮,化为丝丝缕缕,极为淡薄。
身形伟岸的天帝抬头,深邃眸光洞穿大道本源。
直接窥见那顶覆压周天的墨玉冠冕,内蕴四神本尊的真名权柄。
明晃夺目,比拟星斗。
“奇士之智,血神之力,怒尊之造化,龙君之妙谛……铸成造化仙器!
这是打算择一永世天选,承其冠冕,掌其权柄。
好从归墟取回埋葬四神之‘形体’的棺椁么?”
天帝淡淡一笑,神色未有任何变化。
祂端坐光阴长河最上游九劫之久,坐看无穷岁月沧海桑田。
其间与四神之间,明里暗里的争锋交手。
早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倘若翻开每一劫的浩瀚青史。
所发生过的道统更迭,王朝更替,气运消涨。
那些浓墨重彩的奇事怪谈,日月失色的惊天巨变。
多半都为玄德圣人与域外四尊的布局余波。
“纪九郎,你当真想清楚了么?
弃道果而不取,得尊号而不加,反而与虚空四神为伍。
你要明白,【太一】为宇宙之体,大道之本。
祂被侵染,孕育虚空,无前无后,无始无终。
故而,无量劫降,十类万种,跌堕其中。
皆化为无,尽成飞灰。”
天帝郑重以对,沉声说道:
“你放不下第九劫,觉着十劫一开,与你有故旧的亲朋手足,皆为葬品。
可倒向虚空四神,承其混沌冠冕,并不会改变这一切。
因为【太一】本身就是有形无形、有情无情所存在的源流根本。
虚空四神求的是,寰宇周天归于‘无’,而我等所谋的,万界众生起于‘有’。
你若皈依前者,只你一人枯守混沌,等待大道再开;
你要愿行后者,九劫湮灭,十劫新生。
总能给芸芸众生、仙佛神灵一线之机!”
天帝极为诚恳,将右手伸出,摊开掌心。
那枚凝结【昊天】二字,气韵雄浑无穷尽的大道果实。
再次被勾勒、呈现而出。
内里像是盛着周天星斗、五方五行、四时阴阳等一切应有之物。
权柄之大!
足以号令诸天、诸神、诸仙、诸佛!
“天帝好意,纪某心领了。”
纪渊头顶皇天道图,四条虚空恩赐凝聚而成的金色命数,宛若灿然的大星,悬照于九宸之下。
承接四神共铸的混沌冠冕,顷刻将他心神拔升至极高处。
宛若高踞九霄天外,俯瞰寰宇周天。
他完全感应得到,天帝所言并非虚假。
【太一】孕育虚空,再成四神。
祂们所代表的,乃是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的旧日之道。
“若虚空四神胜这一局,九劫之后,再无鸿蒙,九劫之前,再无原初。
寰宇沉沦,大道如圆,永远困在一劫之中。
想要阻止祂们,唯有开辟第十劫,彻底打破桎梏。
以再造亿兆寰宇周界的大功德,消弭所有灾难。”
纪渊挺身而立,衣袍猎猎。
那顶混沌冠冕缓缓降落,挤压天帝所居住的巍峨金阙。
三十三重天好像层层崩碎,发出无声无息的轰然巨响!
“既然你都明白,为何还要靠拢虚空四神?”
天帝不解问道。
“太古十万年前,玄德诸圣联手打沉祂们,将其‘形’、‘神’分开。
若非【太一】孕育虚空,天帝无法涉足,恐怕早就将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纪渊目光沉静,低头望向那颗寰宇真阳也似的大道果实,摇头道:
“我摘四神共铸的混沌冕,是因为皇天道图蕴含‘命运’,超脱道外,可不受四神蛊惑。
又有太古九宸执掌‘灭运’,斩断因果气数,可不受虚空牵连。
所以,我犹有几分把握自身的机会。
但从了天帝的谋划,我当真还能是我么?
德行配位,才成圣人,操持道果,得享尊号。
这个道理,我也晓得。
可区区一介五虫跟脚的九劫凡夫,去背负开辟鸿蒙的重担,凭什么?
蚍蜉撼树,是志气。
但自不量力去撑天,粉身碎骨也怨不得人!”
天帝无言,过后叹息道:
“一尊造化仙器,集合五运源流,怎么偏生选中你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