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霍戍打量间,有个老妇人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见是来者,心里不免咯噔了一声,却也还是连忙招呼。 “里正黄娘子快屋里坐。” “可是为秋收赋税的事情?劳里正来回跑,我这头已经在想法子了,还望里正再缓些日子。” 赵母恭敬开门迎夫妻俩进门间,发现后头竟多出来了一张脸生的面孔。 乍然见着如此高武凶悍的人,她心下悸悸,小心甚至有些讨好的看向黄引生夫妻俩。 心中怕是今年州府户房派下来的催税官差。 “此番不是为赋税的事情所来,娘子家的情况我们都是晓得的,哪回不是尽量宽泛着赋税的时间去。” 黄蔓菁连忙先宽了一通赵母的心。 这赵家实来也是苦命,早年间赵父走街串巷为货郎时,遇了恶霸被打断了腿,家里一下子没了进项反得花钱养病。 家中穷苦,一应赵母给支撑着,眼看儿子大了能分担些家事,然松快些的日子未过两日,北域战火愈演愈烈,朝廷加大了兵役征收,赵家未有银两给儿子捐徭役,只能随军上前线。 不想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前两年赵父也走了,儿子又没消息,独只赵母一个人日日伤心,又还得艰难过日子。 四十出头的人熬得跟五十余的老婆子一般,头巾包着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叫人瞧了都忍不得叹息一场。 黄蔓菁扶着赵母:“元娘子莫怕,这是长岁的袍泽,特地千里迢迢从北方过来拜会你的。” 她小心说了来意,同赵母介绍了霍戍。 虽是未曾提及赵长岁如何,听闻霍戍的身份,赵母眼睛里便已经包了眶泪水。 不等霍戍开口,她直言:“长岁是不是没了?” 霍戍眉头紧锁,赵母比他想象中要衰老不少,叫他开不了口说长岁已经战死。 他转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副护膝,同赵母递了过去。 赵母迟疑着接过护膝,手掌心从膝面上抚摸过,密密的针线缝的扎实。 她旋即便激动了起来:“是长岁的,是长岁的!” 护膝边角上翘了起来,俨然是长穿而发旧了。 “这还是长岁动身入军前我给他做的,想着边寒苦地天气冷,怕他膝盖冻着老了留下毛病。” 赵母眼角含着笑,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霍戍紧抿着唇,昔年他在军中时,赵长岁同他说了一番与此一模一样的话来。 “刘娘子,节哀。” 纪扬宗长叹了口气,他管着村里的大小事,自晓得赵家的不易。 同州城里消息灵通,六月里便听闻北域的战事停了,虽是战火不曾直接烧到南边来,但天下太平,百姓方才安定,得此消息也是高兴一场。 眼见这些时月不断有士兵回乡,他也留意着,盼着村里前去服兵役的人回乡,好叫一家子团聚。 只是去得多,终归回得少。 旁人听到这般消息尚且唏嘘一场,又何况是生身父母。 “是啊,凡是身子要紧,刘娘子可别伤心坏了。” “我撑得住,其实他那么久没消息,我心里早就有了些数,这两年,总是梦见他回来。” 赵母含着泪同纪扬宗夫妻鞠了一躬:“多谢里正与黄娘子费心家里的事,秋里事务杂多,便不耽搁里正忙碌,我且同长岁的袍泽说说话儿。” 黄蔓菁与纪扬宗对视了一眼,如此也好,随后便劝慰了赵母几句,方才告辞离去。 人走后,霍戍被赵母请进了屋里。 “长岁去了这么些年,怎的也不捎封信儿回来,虽我是不识字,却也能劳烦村里的先生读上一读啊。” 赵母给霍戍倒了一碗茶,那对护膝还紧抱在怀里不肯放下。 “写过,还捎过东西。” 霍戍道:“只是军中不可随意寄送信件,能送家书的机会少。怕是南北路远,也所托非人,信使未能把信带到。” 赵母忍不住抹眼睛:“他当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虽自己这些年也过得苦累,可想着儿子在沙场上还是一阵心疼。 她看着高大威猛的霍戍,试图看出些自己儿子的影子来,只可惜两人相差悬殊,实在是从面前生有一张凶相的人身上看不出一丝自己爱笑的儿子。 但霍戍肯千里迢迢来送信物带话,说明两人情义是极好的,虽是再见不得儿子,可能见到这些年在沙场上与之有关的人,心中也是倍感安慰。 “北关那样的地方,也不晓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