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心脏仿佛被捏紧。 明明夏日,明明这屋子密不通风,可是她忽然觉得好冷。 “难道,是你偷走了我的荷囊?” 当日她还奇怪,她贴身带着的荷囊怎么到了容隐手中! 唯有与她至亲之人,同起同宿才有可能接触到她的荷囊啊。 她甚至怀疑过沈老夫人……她怎么都没怀疑过是沈清佚。 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才十岁的沈清佚,这一刻眼中竟闪烁着兽类一般的恶毒。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想让他来天牢把你救走!他是颍川王的儿子,那圣上自然会给他面子。到时候我们全都得死,可是你自己却能逃出生天……” 他天真无邪地望住她:“那怎么能行呢?沈清颜,你得跟我们一起死才行啊。” “我便偷拿了你的荷囊,把它交给了阉人。我告诉他们,这是你自己要向他们献媚的。为了能活下来,你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 “啪……” 沈清颜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沈清佚脸上。 这荷囊她是要交给李钦不假,可是她不是为了自己逃生,她是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所以她要与李钦斩断了这份尘缘啊! 却原来被他扭曲成这样。 怪不得容隐第一次见她,便叫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解衣!容隐一定是以为,她本来就是没有了廉耻的女子。 没想到她会打他,沈清佚登时尖叫,“奴婢生的贱种,你竟然敢打我!” 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嫡子,父母皆出高门;而她是奴婢所生,她阿娘珍娘是贱籍! 从前在家中,她见了他也都是满脸的恭顺。无论他怎么欺负她,她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沈清颜浑身止不住地寒颤:“沈清佚,你与我虽不是一奶同胞,可你毕竟也是阿父的儿子。可是你,怎会恶毒至此!” 沈清佚捂着脸颊,缓缓地竟又笑了。 “恶毒?沈清颜,我再恶毒,能比得上你吗?你害我成了阉人,你才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贱人!” 房门骤然打开,那膀大腰圆的寺人冲进来,将沈清佚脖领子拎住,又给丢回了角落去。 他伸手将沈清颜往外带。 沈清颜忽地回头,望向你角落里一片灰暗的小小身影。 “清佚,你以为你说出这番话,伤到我了,是么?可是我要告诉你,我还得谢谢你。” 沈清佚防备地耸起肩头。 沈清颜抹掉眼泪,缓缓扯开一抹微笑。 “原本是我亏欠于你。当时我别无选择,没有办法救下你,我会为此负疚一生。” “我曾想过,终我一生,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甚至,若你愿意成为如容隐那样的人,我也会豁出一切去,设法帮你……” 沈清佚眯起眼,眼中流露出的依旧是怀疑,却也终究还是多了一丝惶惑。 沈清颜望住他:“可是你方才的话,却放了我自由。清佚,我虽然还是对你心有亏欠,可是,我却没那么难过了。” “那个荷囊,虽然没有你失去的那么贵重。可是,那也是我的终身啊……” 她说完,毅然转身,奔出门外。 出了蚕室大门,沈清颜一边走,一边落泪。 大难之下,她的家人,怎么都变成了这样。 每一个人都像是退化成了一只兽,只顾着自己,却毫不吝惜去伤害曾经是自己至亲的人。 若是阿父在天上看见了,该有多难过。 她不知道,在她背后的方向,蚕室的大门口。 有人一脸冰霜,从墙角处转了过来。 那膀大腰圆的寺人赶忙上前见礼,将之前发生的情形详细禀明。 那人眼中陡然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