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日光正浓。 皇帝李衍却打着呵欠看容隐有条不紊地将奏章批阅完。 容隐将小山高的奏章整理好了,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来。 “恭请圣上御览。” 李衍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看了!五郎你深知寡人之心,你的意见就是寡人的意思。” 容隐便也不客气,转身便将奏章递给承和,“去,送给宰相大人,叫他遵旨去办吧。” 小山一样高的奏章终于从视野里消失,李衍这才松了口气。 他指尖撑着额角,懒洋洋地道:“五郎,你说这当皇上有什么好?以前寡人不是皇上,便总想也上这龙椅来坐坐;可如今,寡人却觉得这龙椅坐得毫无意趣。” “每日里,还要对着那些奏章。那帮无能的官员们,大事小情全都没有主意,全都要奏上来,让寡人替他们拿主意!那朝廷还拿那么多俸禄养着他们干什么!寡人索性将那些俸禄都收回来,自己使便罢!” “可是,偏偏在寡人想办的事儿上,他们反倒有了主张,没完没了地跟寡人说三道四!” “不说旁的,便说寡人封了周宝林,他们就说什么罪臣之女,只应世世为贱奴;就算来日诞下皇嗣,方可酌情拨出贱籍。却不应该这样短的时日便封了为宝林,云云。” “唉,吵得寡人头疼!寡人自己的家事,他们怎么这么有精神了?” 容隐淡淡一笑,“有奴婢在。圣上尽管将烦恼都丢给奴婢就是。” 李衍舒了口气,“五郎啊,若是没有了你,寡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衍说着,忽然想起来似的,“对了五郎,皇后昨儿个跟寡人提起沈镜年的家眷……你把他们怎么安置了?” 说到颍川王府,李衍眼中隐隐露出阴狠来。 之前的慵懒,缓缓不见。 当年他出兵打天下,原本担心兵力不够,这便设法联合几家宗室。其中颍川王是出力最多的。 当时为了取胜,他给颍川王画下大饼,说等攻入京城之后,他与颍川王平分天下。 他自己当然没想兑现诺言,可是他很担心,颍川王会将他的承诺当了真。 此番沈镜年联合三十六家武将反叛,他隐隐约约看到了沈镜年背后有个人的影子——沈镜年与颍川王府有儿女婚约,他自有理由怀疑,沈镜年就是受了颍川王的指使,是要为颍川王打江山呢! 李衍的神色全都落入容隐眼底。正如,李衍的心事,他也全都了若指掌一样。 容隐轻轻扬了扬眉:“正好,奴婢也正要与圣上禀报此事。” 李衍点头等着。 容隐道:“……沈家男丁已净身。” 容隐瞟李衍一眼,“依奴婢的意思,不如将他赏给颍川王府为奴。” 李衍也愣了一下,随即便猛然拍掌大笑。 “妙啊!五郎这个主意真是妙!” 容隐面上依旧清淡无波。 眼帘半垂,“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奴婢倒想看看,颍川王那一家子还敢不敢生狼子野心。” 李衍大笑:“对,对!让他再敢觊觎寡人这龙座……那寡人就把他的儿子们也全都给阉了,让他颍川王府也断子绝孙!” 容隐一脸清冷走出含元殿,一袭素衣的身影,印在廊下的幽影里。 贺伦远远看着这样的容隐,也不由得嘬了嘬牙。 容隐终于看见了他,便浅浅拱手,“亚父来了多久?怎不通禀进内?” “于廊下偷听,恐有失体面。” 贺伦摇头道:“五郎啊,不得不说,你可真狠。” “……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