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位就是汝阳长公主了。 沈清颜手指扳着城墙垛口，便不由得加了些力，城砖的边角处因年久，已经有些酥了，这便被她生生给掰掉了一块儿。 “吧嗒”一声，砖角落地。 几乎与汝阳长公主挑眸望过来同时。 容隐听见声音，倏然回头望向沈清颜藏身的方向来。 于是从汝阳长公主的视角，便只看见，容隐在城楼上偏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车轮碌碌，已是走进门洞。汝阳长公主便失去了再看容隐一眼的机会。 城墙上，容隐长眉缓缓挑起，“你怎来了？” 沈清颜悄然向城楼下瞄一眼，正好看见汝阳长公主的马车头已经从门洞穿过来，车厢即将露出来。 她便脚步轻盈走到容隐身边站住，仰头向他灿然而笑，“奴婢来看热闹。” 她锁住容隐的视线：“早上起来便不见了宗主的踪影。听闻今日汝阳长公主与驸马都尉进城，奴婢便猜想宗主也是来看热闹了。” 容隐眯起眼来，“看热闹？” 她眨眼而笑，“是呀。此时的情形，就是很热闹呀。” 她伸手指城墙下。 汝阳长公主所乘的马车两侧的车窗打开，有婢女向外抛洒铜钱。 街道两旁的百姓欢呼起来，热烈地冲上去争抢。 只是，汝阳长公主的车尾都已经出了门洞。汝阳长公主就再一次失去了能仰头望向城墙上的视角。 容隐瞟了一眼，唇角便也缓缓勾起。 “嗯，的确热闹。” 她定定看着他：“热闹已经看完了。宗主不如随奴婢回易老阁吧？” “宗主监造十王宅，忙了这么多日子，也该歇歇了。不如向圣上告个假，趁着过年，好好歇上几日。” “汝阳长公主跟前，就也赏贺监一个伺候的机会。” 容隐不由得微微眯起眼来。 雪沫子倾天而下，俏皮地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像是两排雪绒堆起的小扇，忽闪忽闪地，冷静又狡黠。 他便哼了一声，“走吧，回去。” 两人一同走下马道。 沈清颜自己叽叽咕咕地小声地乐。 容隐不由得眯起眼来，偏首看她，“下个城墙，竟能乐成这般？” 沈清颜叹口气，“宗主不明白。奴婢乐的是这个‘马道’这个名儿。因为它叫马道，我走在上面，就觉得自己是一匹马了。” 容隐轻哂，“这也值得乐？” 她鼓着腮帮偏首看他，“宗主其实也应该多笑笑。” 她想了想，还是加上：“宗主笑起来，嗯，很好看。” 容隐倏然别开眸子，遥遥望蜿蜒的城墙之上。 原本，今日天色暗沉，城墙上的砖石也是灰色的。他以为自己会是独自站在城墙之上，也与这天地一样的晦暗无光。 却未成想，一切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 他便不由得也悄然勾起了唇角。 她哪里是看热闹，她是因为担心他才来。 下了城墙，雪便大了起来。 雪沫子变成了雪片子，不多时沈清颜头上、肩上便都被大片的雪花盖满。 她冷得搓手。 芦花填出来的夹袄，是真的不保暖啊。 头上的雪忽然停了，周身也被笼罩在一团温暖里。 沈清颜一怔，抬头望去，却原来是容隐抬起他自己的黑狐大氅，将她的头顶和身子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