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南弦旁边那个老者了然地挑了下眉,指腹不着痕迹地敲了一下筷子。
有个身形极板正且身着中山装的随从走过来,弯腰接过手机,转至半圈递到老人手里。
“喂,小娃娃。”
那边很明显地停顿了半晌,随即再一次开口:“您好。”
“你是小商的女朋友啊。”
“是。”
“他做了什么,你就愿意同他订婚了?”
商拾应低着头,心口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事,他没有同她提过,本来不过是怕那位老领导要把孙女介绍给他,随口扯的谎,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当真是骑虎难下了,他都不知道,如果她说两人并没有订婚,他后面该怎么坐在这里。
那边又是沉默了一会。
随即,突然变了语气,低笑一声:“您怎么拿着我们家阿应的手机,他在您边上么,我们俩之间的事情,您直接问他就是了,我们家都是他做主,他说了算的。”
这一句话,别说是老人家听得一头怔,就连重新回来站在鹤南弦后面的封序都狠狠拧起了眉头。
这姓商的怕不是给和小姐下蛊了吧!
倒是鹤南弦,眸色沉沉,压茶的手都没有停顿半下,她的反应,他意料之中。
阮羲和从来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在外面丢了面子,所以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她这样的回答已经是教科书级别的了,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当然,以他对小姑娘的了解,阮羲和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光凭商拾应现在的状态,绝不足以使她愿意踏入婚姻的坟墓。
老人家手指极快地盘了两下核桃,压了压涌上心口的火气,他实在不明白小鹤输在哪了。
“婚姻不是儿戏,多对比。”
“好的,我知道了。”
“小丫头晚上来一块吃个饭,我也看看小,小商喜欢的小姑娘长什么样。”
老人家差点说漏了嘴,好在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反应也快,不着痕迹地改了口。
“这,不合适吧。”
阮羲和早绷紧了神经说话,她是知道商拾应今天中午跟领导们吃饭的,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自己不出现,这水再浑也浑不到哪去,可自己真要出现,这中间会出什么幺蛾子,那还真不好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晚上我让人去接你。”
一边说,一边直接挂了电话。
老领导退休这几年,脾气见长啊。
鹤南弦低笑一声,将老人家面前那盘红烧肉推远了些,上了年纪还有高血压高血糖,这种荤腥的东西少吃。 手机被随从送回到商拾应手里。
这一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当然,热闹的还是上首位那些老人家,底下的人没资格说话。
他们很默契地开始讨论起了晚上的菜品,方才偏于沉默的几位老爷子也开了口,说要加些甜品,小姑娘家家的爱吃。
话题终于不再围绕着婚姻展开,可商拾应坐在原位上,那颗心却一沉再沉,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有意识地针对了,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推进火里炙烤。
偏他无力挣扎,便如同一尾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以,昨天那人口里的先生,她的那个政圈前任到底是什么来头?
饭局结束,大家都吃饱了。
因为,鹤南弦不喜欢浪费。
所以,桌上的每个菜盘都干干净净的。
今儿个在座的各位是怎么被送来的,最后又是怎么被送回去的。
商拾应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完全是云里雾里。
他其实也窥见了些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隔着层窗户纸,还没有完全戳破。
车窗外的风景一茬一茬地疾驰而过。
他抿紧了唇,指腹抵着那颗硕大的钻戒,眸里的情绪浮沉不定。
封序安静地开着车,这一回他不再主动找商拾应搭话了。
一个没有报地址,一个却很自然地往酒店方向开。
钻石的菱角没有磨疼他,反倒是它的硬度咯的他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封序下车,替商拾应打开车门,客气地同他道别:“商老板,到了,期待晚上再见。”
商拾应温和地回应了一句:“嗯。”
随即,迈步走进了酒店。
阮羲和听到敲门声后,立刻过来开门,算算时间,也该是他回来了。
“阿应~”
他很自然地张开手臂,紧紧环住了扑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你终于回来啦,吃的怎么样呀,你给人家点的外卖我都有吃完,今天没有浪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心口莫名涌上无尽的委屈,就像是小朋友在外面受了欺负后,一回家被最亲近的人拥抱着,瞬间就红了眼眶,哽咽出声。
他没有那么脆弱。
可也确确实实抱着她沉默了很久。
门被轻轻阖上。
他把脸埋进她颈窝之间,声音发闷发沉,干涩的让人心疼:“吃的不怎么样,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