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还夹着冰雹,砸在身上,砸在岩石上。通往石窟寺的路不好走。有的地方是由稍微规整一点的条状石块垒成的,有的地方是草甸夹杂着松散的片状岩石,有的地方山石太尖利,只能靠攀爬。
李光瀚的脚踝不能受力,背上还背着古琴。每当他要用力向上蹬的时候都得停一下,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才能跨得上去。陈艾丽左手绑着绷带较难保持身体平衡,桑吉一路拽着她,拉着她,挽着她,拖着她。大家累得只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嘴唇都变成紫色的了。
海拔5000米的石窟寺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充分利用了山石天然的形状,层层叠叠凿出了一个个狭小的修行洞。在这远离尘世的山之巅修行是否能离功德圆满更近一些?
天尽头,风雨中,信仰的力量却显得如此的强大。清苦、自律、坚忍的修行者在精神上的追求远远战胜了对物质的欲望。
三个人爬到石窟寺前,回望山下,碧绿的湖水变成了湛蓝,那种不谙世事的蓝,就像一位绝世美女隐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空谷幽兰自顾自地开着。一条冰川蜿蜒在山间,冰舌伸进湖中,如同一条巨龙饮水。
石窟寺山崖的背面就是藏布江河谷,河谷幽深险峻,如斧劈刀削一般;江水水深湍急,奔腾咆哮。那里地形复杂,是中国和南亚国的边界争议地带,经常有人偷越国境。
密密麻麻的修行洞前很安静,没有喧哗只有风雨声。有的洞门前挂着厚厚的门帘,上面绣着宗教图案。桑吉说那是有僧人在里面闭关修行,不要去打扰了。
陈艾丽按照母亲的提醒去往山顶那座挂满了经幡的修行洞,能在这个修行洞苦修的都是高僧或者活佛。果然,正如母亲所说,这是一个相对来说较大的修行洞。洞口处是一个小型佛殿,有一条磨得光滑的低矮的甬道通向里面的洞窟。
“应该就是这座修行洞了。”陈艾丽轻轻走进洞口的小型佛殿说到。
三个人站在佛殿里不敢冒然往里面的洞窟走。佛殿里的墙壁上全是色彩鲜艳的佛教壁画。用珍贵的绿松石、青金石、珊瑚、珍珠等天然材料研磨出的颜料作画,历经千年仍然保留完好,栩栩如生。
壁画上的佛像法相庄严,面庞饱满,鼻梁高挺,眉眼细长,双肩宽厚,腰部细收,身体健壮有力,手放在胸前施手印,全跏趺坐,臂钏上还有华丽的装饰,座下是盛开的莲花。
壁画的内容除了佛像以外还有很多佛教故事。突然,李光瀚的视线被一个貌似熟悉的画面吸引过去了。“三界九地图”!他在妻子柔嘉的历史类资料中见过,是敦煌壁画中比较著名的具有代表性的一幅图。
其实,这幅图出现在石窟寺的修行洞佛殿很正常,如果在从前他也就是一带而过,不会刻意停留。但此时此刻,这幅图下端像巨大的线圈的部分引起了李光瀚的注意,勾起了他无尽的联想。
李光瀚举着手电筒走近壁画想看个仔细,陈艾丽和桑吉也不知不觉地跟了过来。
“三界九地图”描绘的“三界”是指众生赖以生存的欲界、色界、无色界,“九地”指的是众生在轮回中九种生存的处所或精神层面。寓意众生在生死明灭变化中流转,轮回循环,追求超越物质世界的束缚,达到精神上的自由境界,怡然寂静,清净无为。
整幅图像一座高塔。下端塔基由底座和巨大的平面线圈组成,有点像蚊香盘。中间部分像两个巨大的钳子托住高塔。高塔则有密密麻麻的二十几层,细看每一层是亭台屋檐,整体效果像有棱有角的机器。
“小陈,你看这幅图像不像粒子加速器的模型?第一台粒子加速器——曼哈顿加速器。”李光瀚饶有兴致地说到,顿时忘了疲劳。
陈艾丽也回想起在强子对撞机实验室里那长长的粒子加速器的形状。“啊,还真是很像!特别是塔身很像发射枪呀,屋檐就像发射枪起棱的部分,整整齐齐,还有迴圈。底座的线圈简直就是电磁圈。这幅图也很像新型武器电磁炮的设计图纸,他们的工作原理是一样的。”
桑吉听不懂他们俩说什么,他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念着佛经。
三个人正欣赏着壁画,从里面的洞窟里走出来一位僧人。僧人大约五十多岁,披着红色的僧袍,手中拿着念珠。他极短的头发,皮肤黑里透红,布满了皱纹,但双眼极其有神。由于常年在狭小的修行洞里生活,他习惯性的弯着腰。
僧人看着藏族人桑吉带着一男一女前来,以为是导游带着一对情侣游客。他正想婉言谢绝参观,李光瀚解下了背上的古琴。
借着洞口的自然光线,红袍僧人仔细辨认着古琴上的纹饰和符号,惊讶地抬起头。这正在李光瀚和陈艾丽的意料之中。虽然“法眼天珠”和透光镜不能拿上来,但纹饰符号是一致的,所以李光瀚才不畏劳苦和脚上的疼痛背上来请高僧辨认。
红袍僧人请大家走进甬道内的石窟。甬道很低矮,需要弯着腰,甬道四周的洞壁被磨得很光滑,那都是时间和修行者的印记。
果然,里面的石窟中心有根柱子,靠着洞壁摆着着佛龛柜,柜子里有鎏金的佛像。地上整齐地放着几个绣着莲花的厚毛毡垫子。三人一进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