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正前方是素白色供桌,上面摆满了晁老夫人爱吃的果子和白茶,供桌前方一个香炉鼎,香火旺盛。
一侧是数位僧人,正在念经超度;另一侧是晁家人,皆是陌生面孔。
有几位婢女、妈妈簇拥着一位年轻夫人,虽不见显怀,可起身时手撑后腰,已有孕相,估计就是后娶进门的齐娘子了。
允棠上前,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又从辛晁氏手中接过香,拜了拜,插入香炉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头重脚轻,好似做梦一般,并不真实,直到绕过供桌去棺木旁,探头一看,终于眼眶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见晁老夫人双眼紧闭,口中虚含一颗浑圆珍珠,面容与前些日子见面时并无太大区别。
就在上一次,晁老夫人还在炫耀自己身子骨有多硬朗,得意扬言要活百岁。
“老夫人,我给您的木船做好了,您看...”允棠举起手里的木船,哽咽道,“您总说,日日盼着寿诞那天,要好好看看我的手艺,如今我做好了,您倒是睁眼瞧瞧啊。”
她曾无数次幻想,老夫人收到木船时,兴奋的神情,就跟她前世的奶奶,收到她用第一份工资买的礼物一样。
可如今,再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她将木船小心翼翼放在老夫人身侧,喃喃道:“说好了要活百岁,看我成亲生子的,您怎么食言了?”
一旁的辛晁氏闻言直抹泪。
“好端端的,怎么就...”她不解,含泪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辛晁氏抽泣几声,“说是姚妈妈去取东西,留母亲一人在院中,不知怎的摔倒了,磕到了头,当时就不行了...”
允棠强忍悲痛,心下生疑。
若说老人不小心摔倒,磕到头去世,确实有这样的例子,可她来这么多次,姚妈妈每次要离开时,都会唤一名叫萦竹的婢女在老夫人身边候着。
可环顾四周,这么多婢女、妈妈来来回回,却没见萦竹的身影。
还有刚才姚妈妈的话...
她扭头去看崔清璎,对方正伏在晁学义肩头抹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在那张哭泣的脸上看到一抹笑意。
她捏紧拳头,直觉告诉她,崔清璎与晁老夫人的骤然离世,绝对脱不了干系。
想要查出老夫人的死因,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验尸,崔清璎也应该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一定会想尽办法遮掩,尽快下葬。
想到这,允棠问道:“不知老夫人何时发引送葬?”
辛晁氏答:“三日之后。”
“这么快?”允棠急了。
“嗯,哥哥说找人算了日子。”辛晁氏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有何不妥么?”
允棠低头思索,余光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一转头,竟是齐娘子。
在目光即将上的一刹那,齐娘子忙垂眸避开。
门外哀乐不断,她与辛晁氏即便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想要对方听清楚,齐娘子那个位置也是有可能听到的。
可齐娘子又盯着她做什么?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让人疑窦丛生。
“义郎,我,我有些不舒服。”齐娘子忽然捂着肚子道。
晁学义忙起身,想要过来查看,崔清璎一脸不情愿地放手,语气不悦道:“早说了让妹妹在屋里歇着,何苦非要出来累着。”
“我也想为母亲尽一份孝心罢了。”齐娘子委屈道。
晁学义揽住齐娘子,手抚在肚子上,关切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麻烦。义郎,送我回屋里歇一会儿吧。”
“好。”晁学义转头对崔清璎道,“那你守在这里回礼,我去去就来。”
允棠知道,堂内必须留有重孝,这样一来,崔清璎便不能跟出去,忙对辛晁氏使眼色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辛晁氏意会,“那我送送姑娘。”
二人一直出了府门,允棠才急急拉住辛晁氏的手,道:“刚才姚妈妈说的话,夫人可听见了?”
辛晁氏摇头,“自打母亲去世,崔清璎就放话要活活打死姚妈妈和萦竹,萦竹可能已经被打死了,姚妈妈得了风声跑了,我再也没见着。”
“姚妈妈说,老夫人是被人害死的,我已经叫表兄带她回崔府了,我这就回去详细问来。”
“被人害死的?”辛晁氏惊愕,“是谁?难道是崔清璎?”
也不等她回答,辛晁氏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双眼通红,道:“我就说母亲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她这个杀千刀的!”
说罢,转身就要回去找崔清璎算账。
允棠忙伸手拦住,“夫人,现在这一切都不过是推测,为今之计是要找到证据,证明老夫人不是死于意外。”
辛晁氏屈膝就要跪,“姑娘聪慧,只消告诉我需如何做?若能为母亲报仇,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夫人附耳过来。”
允棠身心俱疲回到崔府,姚妈妈本已在翟妈妈的安慰下平静了许多,见到她回来,又激动起来。
“姚妈妈,慢慢说。”
小满为两人斟好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