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堂中,纪徽音在软榻上靠着,闭眼假寐。
昨夜几乎一夜未眠,纪徽音一闭上眼,就是前世临死前,林启那张狰狞的脸。
还有她的阿遇……
“小姐,小姐!”
小罗纹的呼唤声打断了纪徽音的思绪,她睁眼,只见小罗纹兴奋地快步进屋。
“……真是痛快!现在外头可都传遍了,那定西侯府亏空欠账,竟派了自家嫡长公子林启千里迢迢跑到扬州来求娶纪家嫡女!甚至还以女儿家最看重的清誉来威逼纪家小姐,令其携带嫁妆百万两为他们填账,真是猪狗不如!”
小罗纹学得绘声绘色,说完又兴奋地问:“小姐,这下那林启应该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吧?”
纪徽音听着看着,神色却是淡漠如水。
她垂下眸子,修长纤细的指尖在茶盏上轻轻滑动。
林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她太清楚林启是个什么东西!
他自私,睚眦必报,听到这种风评,他不气死才怪!
可是,他究竟会怎么反击呢?
心中默默盘算许久,纪徽音眼睑微掀,深如沉潭的眸底涟漪转瞬即逝。
她站起身来,道:“走,去母亲那。”
“公子——不好了!”
扬州城内的馆驿二楼,小厮慌张地跑进里屋,差点跟林启撞个满怀。
林
启一脚踹在小厮的心窝上,恶声恶气道:“你撞鬼了?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小厮委屈又害怕,颤声着嗫嚅:“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找茶馆说书的,结果一连去了几家,都在说,说——说上京的定西侯府嫡公子强娶纪家嫡女,还以侯府公子的身份要挟人家,带百万两的嫁妆去给侯府填亏空……”
“你说什么?!”
林启额上的青筋骤然暴起,一把抓住小厮的衣领,将人硬生生地提溜起来。
他神色阴鸷,怒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吓得快哭了,腿肚子都转筋:“爷,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只知道,现在外头都传翻天了,是人都在议论……”
林启脸色涨的铁青,双目猩红,许久怒极反笑。
“好,好啊!一定是纪徽音那个贱人搞的鬼!”林启将小厮狠狠推到一旁,恶鬼一般瞪着地面,似是在思索,又似是气的失了智。
小厮战战兢兢许久,带着哭腔问道:“那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林启抬眸,眸中的戾气和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倏地,他眼底划过精光,似是想起什么,露出个阴恻恻地笑。
他倒是忘了,纪家还有个人……
纪徽音那贱人,且让她现在得意着,等把她娶到
侯府,看他怎么收拾她!
林启露出狞笑,咬牙切齿。
“去,把纪怀恩那个老东西给我找来!”
——
“母亲!”
纪徽音带着小罗纹赶到沐风居的时候,纪莹刚刚开始用早膳。
看到纪徽音,纪莹忙起身招呼着纪徽音,“还未用膳吧!正好在这陪着娘吃一口!”
说着还特意吩咐着丫鬟,“翠云,去让厨房再做个五福鸭,徽音最喜欢吃这个了!”
听到纪莹的话,纪徽音心中微微涌动,母亲永远都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刚开口,鼻尖却掠过一阵甜腻的香味,纪徽音神色一怔,目光缓缓地扫向正中央那四角桌上正燃着袅袅香烟的香炉。
这香……
“小姐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就去吩咐。”
翠云进来,清秀老实的面庞上带着笑,看向纪徽音继续问道。
纪徽音的目光从翠云身上扫过,而后又看向屋外静待吩咐的两个下人。
能接近母亲堂屋的,除了眼前的翠云外,就是门外的婆子方妈妈和大丫鬟白露,这三人皆是纪莹的心腹。
“我记得,母亲屋中往日点的都是紫檀香。”纪徽音不动声色开口,似笑非笑,“怎么今天换了?”
话音落下,翠云面露惶恐,忙道:“这香是奴婢做主换的!奴婢想着
,这紫檀香太厚重,正好前儿出府,在香药铺子里闻见这甜香,那掌柜的说这甜香来历不凡,还加了西域的玫瑰露,可以安神补气。奴婢私自做主买来,想着能为夫人安神。”
语罢,翠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惶道:“奴婢自作主张,请夫人和小姐责罚!”
见她如此,纪莹略有惊诧,“虽然是你先斩后奏,但也没什么,这香的确安神静气,先起来吧。”
一旁的纪徽音看着翠云,眼底已经淬出冷意。
长睫微垂,藏在袖管中的手微微颤抖。
这香,她前世就闻到过!
这分明是西域来的陀罗曼,以陀罗花的花粉佐以朱砂、磁石、龙骨制成,看似安神,实则久闻之后便让人心智涣散,久久沉睡!
最后死于梦中也无知无觉!
纪徽音指尖微微收紧,心中不住冷笑。
说起来,前世她还是从林启那里知道的这香,若非林启酒后拿来与她吹嘘,如今岂非又要糊涂一世?!
是她掉以轻心了!
除了林启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