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昨儿才跟大哥哥起了点龃龉,想着一定要来告罪,否则知道的是说咱们纪家出了个不懂事的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自家人闹了矛盾呢。”
纪徽音说着,从容地坐到了纪怀恩对面。
纪琮见状,眼底划过片刻狰狞。
那位置,本该是他坐的……
纪徽音竟如此自然地坐在了尊位上,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纪琮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纪怀恩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无法,纪琮只得咽下怒火,微沉了面容,坐到了纪怀恩身侧。
纪徽音只当未觉,执起面前被泄满温茶的青玉杯,轻轻闻嗅。
“上好的君山银针,果然不俗。”纪徽音勾唇微笑,而后抿了一口,“二叔公这里的茶,想来是无人能比得上了。”
纪怀恩笑容浅淡,矍铄的双眸微抬,闪过精光,“徽音谬赞啦。这扬州城如今能人辈出,怎会无人比得上呢?”
顿了顿,纪怀恩轻笑道:“譬如安王,殿下那里的茶,想必是要好上十倍吧?”
纪徽音面不改色,嘴角微勾,“二叔公太过自谦了。不过说来也是,殿下那里的茶,也不是谁都能喝的,自然也没有多少人
知道那茶香有多上乘。”
纪怀恩的笑意淡去几分,眼底淬了冷意,“徽音这是意有所指啊?看来,徽音是知道安王那里的茶香,是何滋味了?”
“知不知道的,也不那么重要。”纪徽音直勾勾地盯着纪怀恩的双眸,“若殿下那里的茶不够好,我倒是方便奉上一些。想来,也是能入了殿下的眼的。”
顿了顿,纪徽音玩笑似地道:“而且,那茶若能入了殿下的眼,我就是将手中所有全数奉给殿下,也是值得的。”
闻言,纪怀恩的眸子浑浊几分,露出些许晦色。
纪徽音这话的意思,已然很明了了。
她这是在告诉他,若将她逼急了,她会不惜倾尽西府财力,跟萧无妄合作。
然后,扳倒东府。
她这是,威胁他?
纪怀恩的指尖拢回掌中,微微收紧。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不经意似地开口:“茶不茶的先且不说,我正想问你,听闻昨日善德堂出事,那坐馆大夫被带走了?”
纪徽音笑意微深,“叔公消息灵通。”
“街上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难啊。”纪怀恩轻叹一声,而后一脸关怀地望着纪徽音,“听闻那坐馆大
夫乃是因为疑似刺杀殿下而被抓走的,那人之前常常出入你们府上,为你和你母亲诊治,他出了事,可不曾连累你们吧?”
纵然纪怀恩装的再好,纪徽音还是看到了他眸中隐秘的得意和笑意。
“不知道叔公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纪徽音似笑非笑,“丁先生他一介医士,又怎么会刺杀殿下呢?”
“纵然如此,刺杀这种事,又怎么会空穴来风?”纪怀恩勾唇,“徽音是否看走了眼,引狼入室啊?”
语罢,纪怀恩叹一口气,“万一这安王真要追究起来,这事可未必能够善了了啊!”
纪徽音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叔公到底想说什么?”纪徽音微微挑眉,眼底升起几分冷笑,“徽音好心好意地来看望您,您说起这件事,难道是巴不得我和我母亲被此事牵连,被斩首示众?”
看到纪徽音眸中的冷笑,纪怀恩眼中透出些许嘲弄。
终归是年轻,经不得几句话这么一激——
“徽音,你这话就是诛心了。”纪怀恩煞有介事,“我何时说过这话啊?只不过是担心,万一出了事,你和你母亲被连累,到时候纪家群龙无首,可该怎么办啊
?”
说着,纪怀恩又轻轻笑了一声,“况且,徽音你不是还要找人?”
纪徽音的笑意彻底褪去,定定地注视着纪怀恩,“二叔公,你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真得不明白吗?”纪怀恩笑眯眯的,“那我这里的茶,徽音也不必喝第二盏了。”
说到这个地步,连一旁的纪琮都有些说不出地紧张起来。
他知道,他祖父这是要把话挑明了说了。
“祖父,您先和徽音妹妹聊着,孙儿去碾些茶饼来。”纪琮适时地起身告辞。
纪徽音微微侧眸,目送纪琮出去,复又转回望向纪怀恩,冷冷勾唇,“二叔公,看来您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啊。”
“徽音,别这么急。我说了,你若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就可以回去了。”纪怀恩好整以暇。
纪徽音眉尖微挑。
良久,她一字一句开口,“刘妈妈和襄儿,他们在哪?”
“不知道。”纪怀恩回得面不改色,“这两人我认识吗?”
纪徽音怒极反笑。
“二叔公。”她声音更低了几分,眼底的哂笑不加掩饰,“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您就没必要故弄玄虚了吧?”
反正今日这屋子
里唯有他们两个人,离了这屋子,他们谁都可以不承认在屋子里说过什么。
纪徽音来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心志上的博弈。
她原本可以等到丁山月被放出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