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徽音沉声问道:“如意,你把事情说清楚!”
“就是晚饭前后,正门上闹起来,有个妇人非说咱们纪家杀死了她女儿,撒泼打滚不肯离开。夫人出来查问,那妇人便,便一头撞死在了阶下!”
如意满面惊恐,“奴婢来时,合族的耆老都到了祠堂,这会儿大概正在审这事呢!”
纪徽音二话不说,叫朱二去备马车。
刚走到府门口的时候,纪徽音忽地想到什么,猛然顿住了脚步。
“小罗纹,让人去把翠云带上!”
小罗纹匆匆地去了,不多时,几个别苑的下人提溜着翠云过来了。
翠云吓得不轻,喃喃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纪徽音眸光沉冷地扫了一眼翠云,没有回答她的话,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车上,纪徽音扫了眼战战兢兢的翠云,转眸看向如意,沉声道:“如意,你可还记得,那死了的妇人长什么样?”
“天太黑,奴婢,奴婢没瞧清楚,只记得那妇人脸上似乎有块红色的胎记……”
这话一出,翠云立刻一个激灵。
纪徽音冷眼看着她,没有吭声。
“你说什么?”翠云一把抓住了如意的手,声音颤抖,“
是谁,谁死了?”
如意拂开她的手,迟疑地看了眼纪徽音。
纪徽音此时才沉沉开口,道:“翠云,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翠云呆愣着看向纪徽音。
“我已经知道了你妹妹的下落,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将她找回来。”纪徽音定定地盯着她,“一会儿回了府上,到了祠堂,该怎么做,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说完,纪徽音阖眸假寐,没再理会翠云。
马车很快到了纪府。
整个西府灯火通明,纪徽音从正门一路来到家祠门口,只听里面人声沸腾。
她顿住脚步,冷笑着轻声道:“看来好戏已经开场了,真是热闹。”
小罗纹肃穆着神色,“小姐,咱们要不要请知县大人来定夺?想来那杨知县如今看在安王殿下的面子上,并不会一味偏向二长老那边的。”
“若偏向得太过,杨知县自然不敢;可若有人做好了局,将错事一味归到咱们家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纪徽音微微勾唇,讥讽一笑,“小罗纹,在外头看好翠云,等我吩咐。”
“是!”
吩咐完,纪徽音信步进了祠堂。
迈过门槛的一瞬间,堂内的话语声瞬间静了下来
。
纪徽音看到堂中摆着个担架,担架上放着的尸体被白布盖起来,依稀可见是个妇人的身形。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之下,这具尸体静静摆放在这里,显得属实有些悲凉。
纪徽音收回目光,朝着主座上的纪莹微微一拜,“见过母亲。”
语罢,纪徽音又环视堂内众族老,轻轻挑眉,“族中议事,徽音来迟了。”
她的目光扫过左侧首位坐着的纪怀恩,与其目光对视。
那双微微浑浊的眼眸,眸底不乏精明,此时闪过一抹似笑非笑,定定地看着纪徽音。
“徽音啊,你怎么回来了?”纪怀恩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件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旁听呢?”
纪徽音浅浅勾唇,缓步来到纪莹身侧。
“旁听自然是不够的,身为纪家嫡长女,徽音合该为长辈分忧才是。”纪徽音朗声说着,递给纪莹一个安抚的眼神。
有了女儿在身侧,纪莹的底气越发足了。
她挺直了腰杆,肃声开口:“诸位,此妇人今日来,二话不说便撞在了我们纪府的阶下,栽赃的嫌疑着实太重!”
说着,纪莹扫了一眼纪怀恩,声色更冷:“二叔方才执意说
这妇人是有冤情要诉,求告无门才来寻死,您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倒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
“是啊。”纪徽音悠悠地接上纪莹的话,“而且二叔公近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像生怕我们西府不出事,次次有个什么都往我和我阿娘身上推。二叔公,难不成,是我和阿娘哪里得罪了您吗?”
纪怀恩不以为忤,反倒长叹一声,“徽音啊,你这话可真是误会我了。咱们不说先前的事,就说今日,这妇人的确是撞死在了你们西府的阶下,你们说栽赃,那我倒奇怪,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能让她用一条命去栽赃陷害呢?”
纪徽音看着纪怀恩,眸底划过冷色。
也就是这一刻,纪徽音忽然就明白了纪怀恩的用意。
他先是迷惑自己,让自己以为他是想从刘妈妈和襄儿处下手,实际上他真正的目标,还是翠云。
只不过这一次纪怀恩学聪明了。
他怕翠云没死,怕自己再落入圈套,干脆就制造一条实打实的人命,让她和阿娘不得脱身!
这次,的确有些棘手……
大齐律例,奴仆虽然身家性命都在主家手里,但若奴仆的家人是平头百姓,无论这奴仆犯了
什么罪过,主家都不得伤人性命。
就算是要罚,也得先让其家人知晓,就算要发卖,也要先获得其家人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