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鸨母眯着眼,将纪徽音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转身看向围在身边的女孩子们。
“都散了吧!”
驱散了女孩儿们,鸨母这才看向纪徽音,微笑道:“这位小哥儿,我家主人这会儿不在阁中,在淮河的画舫上呢。你来的,不大是时候。”
纪徽音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银锭,交到了鸨母手上。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还请娘子通融。”
鸨母诧异地挑了挑眉,看向纪徽音的眸光多了些戏谑。
掂了掂银锭,那鸨母勾唇笑道:“小哥儿这钱恐怕真的要白花了。我们主人的确不在此处,若是小哥儿真的有心要找——那便自己去淮河上找吧,我家主人就在最大的那座画舫上待客。”
语罢,鸨母将银锭收下,却将红色布袋交还给了纪徽音。
纪徽音抬眸看了眼那鸨母,装好布袋转身离去。
她没有犹疑,纵马赶往淮河。
几番奔波让纪徽音逐渐感到疲惫,小腹开始隐隐地坠痛。
她没有放慢速度,紧赶着来到淮河边上。
此时的淮河之上一片烟火光影,绚烂夺目,几艘画舫在河面上缓缓前行,隐隐可闻丝竹之声。
河堤码头上此时停着不少歇脚的船夫,看到来了个骑马
的小哥儿,纷纷询问纪徽音是否要去河中央的画舫。
纪徽音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展眸看向淮河中,那艘最大的画舫。
那画舫的甲板上,坐着个青衣墨发的女子,手中正轻轻拨弄一把琵琶,婉转清扬的乐声叫人闻之忘俗。
她下了马,租了一艘船,让船夫朝着画舫划去。
河面上的凉风习习,虽然是夏日五月,但仍旧让纪徽音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寒凉,已经浸湿的鞋袜也让她颇为不适。
但纪徽音也只得忍耐,看着那画舫离自己越来越近。
靠近之时,画舫上便有人询问她是否要上来。
说话的人看着与方才那鸨母的年龄打扮相差无几,颇为热情,倒没因为纪徽音的小厮打扮对她有所看轻。
纪徽音应了声,那鸨母便叫人放下了船梯,让她上来。
上了甲板,纪徽音才真切地感受到这画舫上的热闹繁华,比之十里花街还要让人眼花缭乱。
两层的画舫大船往来皆是衣香鬓影,恩客和雅妓相携而过,欢声笑语间乐声不断,真真是销金窟、富贵乡。
纪徽音从青衣的琵琶乐伎身旁走过,被那鸨母领着从船板的另一侧直接上了二楼。
她这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人似乎知道她的
来意?
晃神间,纪徽音被带到了一扇小门前。
“姑娘请进吧,我们主人等您多时了。”
纪徽音神色微凛。
这人看出了她是女子?
然而,那鸨母却无什么反应,只是将房门轻轻推开一些,便转身离开了。
纪徽音定了定神,朝里看去——
屋内烛火晃动,重重轻粉帷幔飘摇,间或传出女子的低笑声和古琴的乐声。
纪徽音微微顿步,凝眉细听。
弹得似乎是绿腰?
不等纪徽音反应过来,里间传出一道低低地笑声——
“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纪徽音眉尖微蹙,无声地吸了口气,推门入内。
屋内的帷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拂在面上皆是甜香,像是个迷魂乡,要将人吸入其中。
然而纪徽音却越发的清醒。
绕过重重帷幔,终于,她看到一扇琉璃屏风。
屏风后人影绰绰,似是一男一女纠缠于榻上。
女子轻柔的吟哦声让纪徽音眸子微紧,下意识后撤一步。
不多时,方才那男声低笑开口:“纪姑娘,你终于来了。”
屏风后的人影终于止住了动作。
那男子似乎站起身来,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女子却没有了动静。
看到哪人影似乎就要
从屏风内出来,纪徽音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
她面颊发热,甚至有些懊恼,连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都有些难以顾及。
这彩衣阁的主人还真是……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吗?
然而,当那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时,纪徽音却是愣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男子一袭墨色长衫,俊容貌若好女,细长的眉眼微弯,生着一副蛊惑人心的模样。
男人青丝未束,只虚虚地拢在脑后,而他怀里,竟抱着一个等身的木偶人,形容身段都是女子模样,简直跟真人没什么分别!
这近乎诡异的一幕让纪徽音微微惊骇,瞳眸大睁。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怀中的木偶,笑意越发灿烂:“我这木偶人做得如何?”
纪徽音只庆幸自己这会儿戴着面巾,否则惊得下颌都合不上。
她不着痕迹地朝门口退了退,点点头道:“栩栩如生,酷似真人。”
“姑娘好眼力。”男子说着,却将那木偶人随手放在了屏风旁。
他走到桌案前坐下,笑着招呼纪徽音:“纪姑娘请坐吧。”
方才被画舫上的鸨母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