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抬起眸子,纪徽音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自嘲悲切。
纪徽音无言半晌,伸出手扶着沈氏出来,坐到了自己身旁。
车内沉默安静了不知多久,沈氏嗓音嘶哑地缓缓道:“琮儿他冒犯了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许是如今长大了,性子也变得厉害些。”
纪徽音静静地看了沈氏一会儿,良久收回眼神,淡淡开口:“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婶娘,这样的道理,难道还需徽音告诉您吗?”
沈氏满腔苦涩。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无悲寺,一路上纪徽音没再跟沈氏多说什么。
来到无悲寺走车马的小门,纪徽音跟守门的小沙弥问了好,让他进去代为通传,说自己要见纪荣儿。
很快,小沙弥去而复返,将纪徽音请进了门。
来到思过堂门前,马车停靠,纪徽音这才看向沈氏。
马上就要见女儿,沈氏自然是紧张又激动,不断地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像是生怕自己的样子让女儿认不出来。
纪徽音递给她一顶帷帽,道:“一会儿我会说婶娘是医女,进去要为荣儿妹妹医治。”
沈氏接过帷帽,飞速戴好,很是迫不及待:
“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小心的!”
纪徽音颔首,没再多说,在小罗纹的搀扶下率先下了车。
一下车,就看到悟念正在思过堂门前等候她。
“主持。”纪徽音上前行礼,“劳烦主持了。”
悟念双手合十作礼,“纪施主客气了,请进吧。”
纪徽音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反问道:“不知我那二妹妹身体如何?听闻她一直怏怏不乐,身子也有些不适;近日家中事忙,我才寻到时间来看她,不算晚吧?”
“贵府二小姐前日感了风寒,她身边的丫鬟来求见了贫僧,贫僧便自作主张先给二小姐抓了祛除风寒的药,眼下虽未大好,却也无大碍了,纪施主放心就是。”
纪徽音勾唇微笑,“多谢大师了。”
说着,她侧身扫了眼戴着帷帽的沈氏,道:“主持,这是我带来为我家二妹妹医治的医女,她相貌丑陋不便见人,一会儿便随我一道进去了。”
悟念自然是无不可,“那纪施主一会儿若是有事,打发寺中的小沙弥来寻贫僧就是。”
纪徽音颔首,目送悟念离开后,这才带着一众下人进了思过堂。
思过堂中比她先前来时干净整洁了很多,堂屋正门
口守着的皆是纪徽音先前留下来的婆子媳妇,见状,纪徽音眼中掠过几分满意之色。
见纪徽音来,守门的婆子媳妇忙过来给纪徽音请安。
为首的正是刘妈妈。
刘妈妈道:“小姐,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山门上迎您。”
“我是知道了荣儿妹妹染了病,所以急着找人过来为她诊治。”纪徽音随口说着,缓步拾级而上,“二妹妹眼下如何了?”
刘妈妈凑近了轻声回道:“二小姐无大碍,就是前日闹着要出来,恼了一夜不消停,第二天就有些恹恹的,非说是被关出了毛病。”
纪徽音似笑非笑,“那正好,我带了人来,给二妹妹好好治一治病。”
说着,纪徽音叫仆妇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里面却出来个人。
纪徽音定睛一看,正是纪荣儿的贴身丫鬟,书双。
书双像是赶着出来给纪徽音行礼请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见,见过大小姐。”
纪徽音勾唇,眸底微冷,轻笑道:“怎么抖成这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书双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纪徽音看向刘妈妈,不冷不热地问道:“不是说二妹身边的些丫鬟都要看
管起来?怎么书双在里头?”
“二小姐这两天疯疯癫癫的,见人就打骂,屋子里的器皿都摔干净了,连送进去的饭都给洒了。”刘妈妈一脸为难,“她吵着非要书双伺候,奴婢等也是没办法……”
纪徽音并无苛责刘妈妈的意思,闻言只是淡淡挑眉,看向地上忐忑不安的书双。
半晌,纪徽音一言不发地拔腿进入房中。
沈氏快步跟上,一旁的小罗纹见状,给身后的仆妇使了个眼色。
几个婆子立时心领神会,上前左右扣住了书双,将她强拉出了房中。
书双想喊叫,很快就被人捂住了唇舌。
“唔,唔!”书双目欲眦裂,挣扎着呜咽,趁着婆子没能按住她的间歇,怒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还想在佛寺里对我家小姐动手不成?”
啪!
小罗纹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扇的书双怔愣当场。
“竟敢如此置喙大小姐,你有几条命?”小罗纹声色俱厉,“再敢胡乱攀喊,小心我回禀了夫人,拿了你的身契卖到窑子里去!”
书双胆战心惊,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小罗纹。
小罗纹冷哼一声,叫人将书双带远了些。
与此同时,正屋内,纪徽音确定
外头的仆人都走远了,这才让沈氏摘掉了帷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里间,便见纪荣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