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恩不阴不阳地开口,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却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人胆寒。
在场所有的仆人都低垂着脑袋,没有一人敢开口。
唯有纪徽音与他对视,直勾勾地望着纪怀恩。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即今日起,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余地,唯有你死我活了。
“二叔公言重了。今日,二叔公如此果决救下徽音,徽音改日,定当好好拜谢才是。”纪徽音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但只有离她最近的小罗纹知道,纪徽音此时的眼角猩红,眸底的幽深几乎要噬人。
纪怀恩阴沉一笑,没有搭话,让手下人收拾沈氏的尸体。
要离开时,纪怀恩才看向纪徽音,从容道:“徽音,荣儿我就先带回去了,若有什么罪要问,你大可让你母亲来寻我!”
纪徽音没再阻拦,眼睁睁地看着纪怀恩带走了纪荣儿。
她没必要再拦什么。
只要纪荣儿还有哪怕那么一点点良心和脑子,就会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小姐,真的要让二小姐跟他们回去吗?”小罗纹有些着急了,“那今日之功岂不是白费?”
纪徽音冷嗤一声。
“若是到了这个地
步,纪荣儿对纪怀恩和纪琮还是百般听从,那我即使策反了她,也是无用。”
接下来,静观其变就好。
纪徽音叫在场的下人收拾了思过堂,而后亲自前去跟悟念致歉。
“今日我府上的二长老在思过堂动了箭矢,原本实为不妥,但事已发生,我也只能来给主持道个歉。思过堂我已经让人收拾干净,绝对没有半分血腥了。”
悟念早就听闻了思过堂那边的动静,此时难免有些不悦。
在寺庙之中杀生,实在是触及了悟念的底线。
奈何,等他赶去思过堂的时候,纪怀恩那边连沈氏的尸身都已经收走了。
“纪施主,无悲寺在扬州城中也算是香火最旺盛的庙宇了,如此圣洁之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让贫僧实在无以面对佛祖箴言。”悟念声音沉沉,“若纪施主真心致歉,那可否由纪施主代为牵线引见,待那死去之人举办丧仪之时,让贫僧上门为其诵经超度?”
纪徽音眸光微动,片刻后垂下眸子,声音微哑:“恐怕,是不行的。”
纪怀恩不可能给沈氏办丧仪。
因为一旦举行了丧仪,无论大小,都是在向外人承认沈氏乃是纪家东
府曾经的主母。
纪怀恩又怎么可能承认?
看了眼悟念狐疑的目光,纪徽音轻叹一声。
“主持有此想法,实在是让徽音无地自容。只不过,诵经祈福这样的事,怎么好麻烦您?我回去便亲自抄录经书,送来此处焚烧诵读,为亡者祈福。”
悟念也并非不识趣的人,听到纪徽音这么说,便明白了几分内情,没再坚持。
纪徽音从悟念处出来,坐上了下山的马车。
车上,小罗纹缓过来些许,很是忿忿。
“……二长老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小姐,您回去了可一定要告诉夫人,您是小辈不能对二长老怎样,夫人可是一族之长!正好让夫人借此机会好好给那老货治个罪名!”
纪徽音不咸不淡的哼笑一声。
她瞥一眼小罗纹,“你当纪怀恩傻?他既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那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你看着吧,就算是由母亲出面,告到了衙门上,纪怀恩也绝对有后手等着!再者说,能不能告到衙门上,还未可知呢!”
小罗纹面露不解,“小姐为何这么说?二长老杀人,那是事实呀!”
纪徽音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杀人,那是为了救我,我当时被沈氏挟持,他完全没了办法,这才迫不得已的杀人。”
小罗纹自然不是听不懂纪徽音话中的反讽,瞬间也明白了过来,整个人蔫了下来。
“那,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纪徽音的手微微收紧,握拳。
“自然不能算了。”
白白的一条人命搭进去,她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纪怀恩。
纪徽音眸光幽深,冷冷一笑。
“咱们府上,不还有个陈娘子吗?”
另一边。
纪怀恩带着纪荣儿刚回了府上,纪荣儿就脱力晕了过去。
“来人,带小姐回去休息!”
一个婆子上前来背着纪荣儿匆匆离开,纪怀恩冷眼看着,眸底透出几分嫌弃。
纪琮此时从正院花厅的方向快步走来,下意识往纪荣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祖父。”纪琮觑着纪怀恩的表情,“妹妹没事吧?”
纪怀恩重重地冷哼一声,“她倒是重情重义!见了那沈氏一面,就想擎天护着!我瞧着,她倒是很舍不得沈氏这个生母啊!”
说着,纪怀恩顿了顿,瞥向纪琮。
“琮儿,我让人杀了沈氏,你是否也怪祖父,觉得祖父做错了啊?
”
纪琮微微一凛,连忙拱手作揖。
他沉声道:“祖父所为,无一不是为了我们东府,无一不是为了我们兄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