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说!”
纪琮低声道:“听闻,纪徽音见了扬州城中十分有名的一位状师,姓宋。”
纪怀恩表情微变,哼声道:“莫非是那宋唐?”
“孙儿也不十分清楚!但纪徽音此举实在奇怪!她见那状师必然是有缘故的!因为孙儿去探查此事的时候,听咱们在西府的眼线说,纪徽音见那状师时,屏退了左右,除了她的心腹丫鬟,其余人都不知道她跟状师说了什么!”
纪怀恩眸子微眯,“陈氏那边呢?有办法见到她吗?”
纪琮面露些许愧色,“孙儿一时不慎,叫纪徽音扣下了陈氏,如今陈氏还在西府上住着,恐怕轻易是见不到了。”
闻言,纪怀恩眸中划过些许冷色,轻哼一声。
“看样子,纪徽音这是要另辟蹊径,想借宋唐之手,将陈氏的事情闹大,然后逼着官府去搜查代春霖了!”
纪琮惊疑不定,“应该不会吧?那代春霖如今是西府名下的,如果代春霖出了什么事,纪徽音和纪莹岂不是跟着一起丢脸?”
纪怀恩瞥了眼纪琮,思索片刻,“你说的倒也对。不过……纪徽音这丫头,我如今越发是看不懂她了,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
听着纪怀恩的喃喃,纪琮眸中划过些许晦暗之色。
“先别管这些了。既然见不到陈氏,那就想办法去从宋唐那里探听消息!”纪琮讥讽一笑,“一个讼棍而已,只要银子给到位,难道还怕他不倒戈?”
纪琮连忙应下。
纪怀恩没再说什么,只让纪琮看好纪荣儿,不叫纪荣儿出去乱跑,便转身离开了。
纪琮看着纪怀恩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这才转身往自家妹妹的院子走去。
纪荣儿就住在纪琮的院子旁边,是一座两层的小绣楼,精致而幽静;然而此时,雅致的院落内,却莫名给人萧索之感。
纪琮拔腿进入院门,迎面便碰上伺候纪荣儿的一个婆子,那婆子端着一个水盆,匆匆地从绣楼里出来了。
“站住。”纪琮叫住了婆子,走上前去,疑惑蹙眉,“你这是急着干什么去?荣儿怎么样了?”
婆子声音发干,看起来有些惶然,“二小姐醒了,但是……”
那婆子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纪琮不耐烦的蹙眉:“快说!”
婆子吓得跪在地上,水盆里的水都溅出来些许,“少爷息怒!小姐她,小姐她不知染了什么
恶疾,浑身发热,嘴里却喊着冷,还一直,一直……”
那婆子像是不敢再说下去了,身子俯的更低。
纪琮没再逼那婆子回话,拉着脸进到了绣楼之中。
里屋和堂屋交界的走廊内,丫鬟仆妇一波波都忙慌慌的,看到纪琮都也只能匆匆行礼,而后便又匆匆离开。
里屋传来的吵嚷声让纪琮面色微变。
他听到丫鬟的哭泣声,其中还夹杂着另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
“阿娘……”
纪琮神色骤变。
他闯了进去。
之间纪荣儿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一双杏眼大睁着,却像是失去了聚焦,涣散地看着虚无某处,嘴里不住地呢喃——
“阿娘……”
纪琮的唇瓣颤抖着,下一秒,他忽然端过一旁丫鬟手里的水盆,猛地朝着纪荣儿面上泼去。
一旁跪着哭泣的书双吓得尖叫一声,身上也溅到了不少水,跌坐在地上,怔愣地看着纪琮。
床上的纪荣儿被这一盆水泼的双眼发直,良久终于像是回过一点神来,眼珠转动,看向纪琮。
“醒了吗?”纪琮声色俱冷,居高临下地看着纪荣儿。
纪荣儿僵硬的转动脑袋,将脸朝向里面,一言不发。
纪
琮按捺着火气,屏退了一众下人,缓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看到纪荣儿静静地流泪,像一尊被凝固的雕像。
这到底是他的亲妹妹,纪琮这样想。
“荣儿,”纪琮轻轻的叹气,“哥哥这样对你,你生气,是吗?”
许久,纪荣儿才开口,声音沙哑:“荣儿不敢。”
纪琮掩下叹息,话中半真半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荣儿,你上一次见我们的母亲,不过才四五岁,你根本不记得她,她死了,你为何会如此伤心?”
听出纪琮话中的试探,纪荣儿唇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她轻轻张口,叹息似的道:“哥哥,你不愧是祖父一手带大的。”
如此狠心,如此的,不把人当人。
纪荣儿不知道,如果她一直听命于她的祖父和兄长,将来的下场,会不会如同她的生母一样?
或许,连她的生母都不如?
纪荣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荣儿,你从前说话不是这样的。”纪琮幽幽地盯着纪荣儿,“你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你真要因为沈氏的死,从此怨怪祖父吗?”
纪荣儿从喉中发出一声笑来。
这笑声听着悲凉、凄楚,是纪荣儿从
未有过的样子。
“哥哥,荣儿说了,荣儿岂敢啊?”
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