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徽音在祠堂跪了将近一个时辰,方妈妈才过来传纪莹的话,让纪徽音起身。
小罗纹扶着纪徽音起身往外走,纪徽音步伐僵硬,脊背也止不住地弯了下来。
虽然那软垫并没让纪徽音的膝盖受什么罪,但跪了那么久,行走时多少有些不方便。
“奴婢刚刚已经让小厮去别苑传话了,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阿娘就会带着襄儿过来的。”
纪徽音微微颔首,“那便好,没让门房察觉什么吧?”
“没有。门房上的人问起来,奴婢只说是让那小厮出去买东西。”
主仆俩走到沐风居门前,纪徽音脚步微顿。
小罗纹觑着纪徽音的神情,见她似有迟疑,不免轻声道:“眼下小姐若是不想跟夫人见面,那缓一缓,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左右方妈妈说了话,夫人那边歇下了。”
纪徽音唇瓣紧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朝明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路过府上的荷花池,纪徽音顿住脚步,看着日光下轻轻摇曳的粉嫩花瓣,眸光之中透出茫然。
“小罗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纪莹从未像今天
这样,对她这么疾言厉色过。
难道沈氏的死,真的让母亲这么介怀吗?
她会否觉得,自己是一个狠心绝情,将他人的性命视如草芥的人?
小罗纹思忖片刻,扶着纪徽音走进池边的临水亭,扶她坐下,轻声道:“小姐,要奴婢说,夫人这样斥责您,定然不是因为您做错了什么。”
纪徽音看向小罗纹,“这话怎么说?”
“您想啊,二叔公一直对咱们府上虎视眈眈的,夫人心里自然清楚。夫人这是担心啊!您想啊,这连夫人都没能办成的事到您手上,难道就能一定办成了?”
说着,小罗纹又福了福身,“奴婢这话说得僭越,但夫人定然是担心您反被纪怀恩拉下水去,这才斥责了您。夫人的本意,是想您小心一些啊!否则的话,难道一个沈氏,就值得夫人跟您这个亲生女儿翻了脸了?”
纪徽音闻言,抿唇不语。
这个道理她自然知道。
只是沈氏死时的样子她还没有忘记,因为她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自若,她是愧疚不安的。
这种愧疚甚至连带到了纪荣儿的身上。
若非纪徽音还有一丝理智,也记得纪荣儿先前是怎么样
的恶劣,恐怕早都愧疚难当。
“也罢。”纪徽音轻叹,“这件事终归是我做的不对,若我再小心谨慎一些,也不会让纪怀恩那么快找上门去,逼得沈氏不得不以命相救我……说起来,那日的事,我始终还有怀疑。”
纪怀恩是怎么知道她带着沈氏去了无悲寺的?
思及此,纪徽音缓缓道:“看样子,是时候再将府内的人再清扫一遍了。”
小罗纹闻言轻轻蹙眉,低声道:“小姐的意思是?咱们府上还有东府派来的眼线吗?”
纪徽音赞赏地看了眼小罗纹,“比以前聪明了些。”
“奴婢跟在小姐身边这样久,自然是要耳濡目染一些的。”小罗纹嘿嘿一笑,而后又好奇道:“那小姐准备怎么样揪出眼线啊?”
纪徽音想了片刻,思忖道:“有了翠云这个前车之鉴,纪怀恩再安插眼线过来,势必会小心很多。我想短期内,那眼线除却传递消息外,不会再轻易动手。否则就会像翠云一样,被一眼发现。”
小罗纹点点头道:“当时翠云的事也是小姐慧眼如炬,不然连夫人都没有发现呢!”
“行了,先别急着拍马屁。”纪徽音失笑,“你去
找大管家,将府中近日新采买的仆人的名册拿来,咱们一一核对考校,看看有没有纪怀恩安插进来的人。”
“是!”
回到了朝明堂,不多时小罗纹就带来了消息。
刘妈妈带着襄儿来了。
未免沐风居那边,纪莹再发现什么,纪徽音这次亲自出去迎接。
角门上守门的婆子见纪徽音来,便不敢多问马车内坐着的是何人,乖觉的将车放了进来。
车子在府内行驶得缓慢,一直到了朝明堂旁才缓缓停下。
襄儿从车上跳下来,看到纪徽音后眼神一亮:“纪姐姐!”
纪徽音莞尔,示意他小声,“嘘。”
襄儿连忙捂住嘴,重重地点头。
带着襄儿进了朝明堂,纪徽音着人给他安排在暖阁。
朝明堂的丫鬟见纪徽音带了个十二三的少年来,自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没有纪徽音发话,她们也不敢多问什么。
“委屈你在别苑住了那么些时日,今日接你过来,是想着我一时间不能去别苑,怕你出什么意外,你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些。”
纪徽音笑呵呵地,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这几日可跟你师父有书信来往,跟他说过你的近况吗
?”
襄儿挠了挠脑袋:“我倒是给师父寄信了,但是师父那边好像很忙,也没给我回信。”
纪徽音不动声色,“我也听说了,他近日的确是抽不开身。既如此,那你就安安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