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纪徽音整理好了心情,去沐风居给纪莹请安。
进到堂屋里,纪莹正在喝茶,看到纪徽音后神色淡淡的,似乎还在为昨日之事而介怀。
纪徽音并不想跟纪莹如此生疏,于是挂着笑容跟纪莹搭话,然而纪莹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漠的,这让纪徽音一时间有些无措。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纪徽音坐在纪莹身旁,翠扇给两人布菜,纪徽音缓缓吃着,但余光时不时地扫向纪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终于,就在纪徽音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纪莹开口了。
“吃完饭,去前院张娘子那里一趟,她手上有些纪府积年未清的账,你去帮着她清一清,清完之前不必出门了。”
纪徽音瞳眸微的大睁,踟蹰着放下筷子,看向纪莹。
不等纪徽音开口,纪莹便语气微冷地道:“怎么,嫌麻烦,不想去?”
“不是的阿娘。”纪徽音连忙开口,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委屈起来,“女儿自然是不嫌麻烦,可以日日去帮张娘子的,只是女儿这几日有事,不能出门的话,可能有些……”
“你能有什么事?”纪莹放下茶盏,面上露出几分愠色。
鲜少见到纪莹如此
,纪徽音心中的委屈越发浓重。
纪莹却像是不耐烦般地道:“好了,早些过去吧!我已经跟张娘子说过了,你别让她等着!”
语罢,纪莹便起身朝里屋走去,没有再跟纪徽音说话的意思。
纪徽音僵坐在原位,许久没有动弹。
从前纪莹跟她,母女两个人也是生过气红过脸的,但是没有哪一次,纪莹会像这一次一样,到现在都没消气,并且对她横眉冷目。
“小姐……”
身旁,方妈妈忽然轻唤一声。
纪徽音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忍住泪意看向方妈妈。
方妈妈眸底也明显划过不忍。
虽然她知道纪莹的用意,但纪徽音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不忍心看着她受冷落。
方妈妈垂下眼帘,俯身去扶纪徽音。
“小姐,别难过。夫人大病初愈,身子还不舒服,昨天又是气狠了,这也正常——”
“秀云,进来,别管她。”
里屋内,纪莹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方妈妈的话。
纪徽音一愣,而后鼻腔的酸涩之感越发重了。
看到方妈妈迟疑的眼神,纪徽音轻轻推开方妈妈的手,低声道:“您说的话我都明白……妈妈去照顾母
亲吧,我这就去张娘子那里了。”
方妈妈见状,也只得轻轻应一声,而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里屋。
里屋内,纪莹正在窗边站着,透过一条窗户缝朝外看。
方妈妈轻轻走上前,只见纪莹站着的地方,正好能看到门口。
此时纪徽音刚从堂屋大门出去,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纪莹就那么看着,眸底都是担忧和不安。
方妈妈看得分明,无声叹息。
一直到纪徽音的背影消失不见了,纪莹这才转身,怔愣地搭上了方妈妈的手。
方妈妈扶着纪莹坐到了软榻上,见纪莹还在发愣,不免轻叹一声。
“夫人既然这么难过,”方妈妈的语气有些嗔怪,“刚刚为何还要那么对小姐?”
纪莹无奈地看方妈妈一眼,“你既然也知道我是为什么,何必还去跟她说话?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方妈妈叹气道:“小姐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看到小姐那样子,奴婢心软。”
说完,方妈妈转过身去给纪莹倒水,有些怨念地道:“奴婢学不会夫人那样,说心狠就心狠。”
纪莹接过茶盏,失笑般地摇摇头,“我若是不心狠一些,恐
怕就要管不住徽音这丫头了。她如今主意大,我又病着,她难免要把所有事大包大揽。”
说着,纪莹顿了顿道:“我也是时候从这屋子里出去了……不能一直让徽音面对这些事,否则的话,这孩子总有一天捅出个大篓子来。”
方妈妈闻言,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叹道:“既然夫人都想好了,奴婢,也不好说什么了……”
说到最后,方妈妈又一次哽咽了,“奴婢在夫人和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最大的希望就是看着您和小姐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看这样子,奴婢是不能如愿了……”
纪莹失笑般地,“你这话,何必说得这么伤感?我这还有一年的光景呢。可别咒我啊!”
方妈妈忍下泪意,眼眶红红地道:“我跟了夫人这么久,有些话我也不怕冒犯您了,夫人,等您归了土,奴婢就给您殉葬,去地下陪您。”
“不,秀云。”纪莹也有些哽咽起来,“一来,我不能让你也葬送了。二来,我还有些私心,等我走后,你得帮我看着徽音,帮我照顾她。”
方妈妈目中闪过迟疑,纪莹见状便拉住她的手,“我知道,我这样要求你太自私了
,但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好,好……”方妈妈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小姐的。”
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