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纪莹摆了摆手,眉目间的疲倦不减,“坐。”
纪徽音不错眼地看着纪莹,缓缓坐到了她身旁。
母女两个虽然都在软榻上坐着,但中间隔着一点距离,并不如从前亲密。
纪莹见了,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她垂下眸子,呼出一口气,压制了咳意,缓缓道:“那顾夫人,当日来过回去之后,给你送了一张请帖是不是?”
纪徽音拿不准纪莹是高兴还是生气,先起身告罪:“女儿应当早些跟母亲回禀的,只是当日母亲跟顾夫人好似聊的并不愉快,女儿也不愿拂了顾夫人的面子,让外头的人说我们待客不周,所以才应下。并非是,有意瞒着母亲的。”
纪莹凝眸看了女儿一会儿,移开了眼神,声音里透着虚弱:“你起来,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纪徽音眉尖微蹙,慢慢直起身子看向纪莹,终是没忍住问道:“母亲,您好像很不舒适,可为何面色瞧着红润健康?难道是之前大病的虚亏并没有补好?”
闻言,纪莹心尖下意识颤了颤。
那咳意终归是没忍住,纪莹猛地咳嗽起来,脸都涨的通红。
纪徽音连忙上前
为她顺气。
好不容易,纪莹止住了咳意,纪徽音端来温水为她润嗓,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盛。
她踟蹰道:“不然我还是叫大夫前来为母亲再诊诊脉——”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过是先前的亏损太大,如今要一点一点的才能补回来。”纪莹轻轻拂开纪徽音的手,微微喘着气,“再者,如今扬州城中,熟悉我这病情的大夫也唯有丁先生了,别人我信不过,但也总不好一次次的麻烦人家丁先生。”
纪莹这话说的别有意味,纪徽音一时间脸上莫名烧的慌。
丁山月到纪府看诊,每次给纪徽音和纪莹的诊金都是不菲,自然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叫他来的,纪莹这话,多少有些挖苦纪徽音的意思。
纪徽音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纪莹也自知自己的话多少有些不好听了,便轻咳一声继续道:“不说这个。你刚刚过来,方妈妈想必也跟你说了——顾夫人的寿辰,我同你一起去。你去备上两份厚礼,连同我的那一份,也由你来准备,你自己裁夺着办。”
说完,纪莹叫方妈妈:“秀云,你把我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方妈妈很快进来了,将一个木匣交给了纪莹。
纪徽音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盒子,表情略有震惊:“母亲,您这是——”
纪莹手上的盒子,正是用来存放家中库房和银库钥匙的。
换句话来说,这盒子,一向都是府中掌管中馈者才能拥有的。
纪莹表情淡淡,将手上的盒子递给了纪徽音,“这盒子,往后就归你了。”
纪徽音脑袋发懵,一时间并不敢上前去接,她不解地看着纪莹,“母亲这是何意?”
纪莹抬眸看她,“自然是将阖府中馈都托付给你的意思。”
纪徽音一时间无语凝噎。
看到女儿有些无措的表情,纪莹心中难免生出恻隐。
这些时日来,她的阴晴不定难免让纪徽音有时胆战心惊,惴惴不安,这些纪莹都知道。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回头了。
纪莹眼睫微垂,故作不耐地道:“你如今也大了,又是我唯一的女儿,这钥匙对牌早都该交到你手上,也好让你历练历练,将来不论是招赘还是嫁人,你都好应对。”
纪莹怔愣地看着手上的盒子,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滋味。
她先前的确想过从纪莹的手上
接过这些,不过从前是为了解纪莹烦恼,后来是为了让自己行事方便一些——
如今真到了她手上,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了,你去忙吧。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可以问方妈妈,另外张娘子那里也可请教一二,但不得摆架子傲慢,知道了吗?”
纪莹这一句叮嘱,倒让纪徽音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许。
她见纪莹累了,便不再多问,应声之后出了房门。
方妈妈送纪徽音到廊下,看着纪徽音的眼神里充满了慨叹和欣慰。
欣慰纪徽音如今长成了,慨叹纪徽音实则还是一个少女,却要肩负这么沉重的担子。
想到纪莹的事纪徽音如今还是蒙在鼓里的,方妈妈心中着实不好受。
方妈妈垂眸敛目,将其中的难过掩去几分,笑着道:“小姐如今是要管家的人了,有什么事尽可来唤奴婢去帮忙——奴婢也会安排几个得力的婆子女使到您那里去,给您做帮手。”
纪徽音想了想,自己眼下的确需要帮手,但最好还是选几个不会轻易跟纪莹传话的。
倒不是她有什么事想瞒着纪莹,而是既然这管家的对牌钥匙到了她手里,往后有
什么事,就尽量别累着母亲了。
如此想着,纪徽音倒也没有掩藏,直截了当地跟方妈妈说了所想。
“……所以方妈妈,这其中的分寸,我想您应该明白。”
纪徽音说的语重心长,几乎是把话摊开了跟方妈妈说,方妈妈自然也知道好赖。
她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