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儿过世的消息传遍整个纪家,纪怀恩自然要贼喊捉贼的闹一场,不过纪徽音深知他是为着什么,告知纪莹不必理会。
因为纪怀恩的目的根本不是将纪荣儿的死怪在西府人身上,而是摆脱这个已经“没用”的孙女。
在纪徽音的建议之下,纪莹出面将此事轻松料理,破例允准纪荣儿一个未成人的女儿家入纪府祠堂,虽然没有香火供奉,但是已经是特例了。
纪荣儿七七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扬州就快入冬。
纪徽音的肚子已经六个月,根本没法子见人,虽然她有足够的理由不出席纪荣儿的丧仪,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同族的姐妹,不出面,总显得冷漠刻薄。
纪徽音倒也不在意这些。
她把自己在屋里关了三天,给纪荣儿做了四十九个经幡,最后让小罗纹捎下山去,在纪荣儿尾七那天烧了,权当是为她祈福,愿她来世不再早夭,一世顺遂。
纪荣儿尾七祭礼结束后,纪徽音昏昏沉沉的病了一场。
起初只是身上有些不适,但渐渐的,像是感了风寒一般,再不能起身,小罗纹吓坏了,只能让纪徽音卧床静养,然后请悟念过来给纪徽音把脉。
悟
念只说是风寒,开了一剂药,又让小沙弥在外头念经。
纪徽音病得迷迷糊糊,梦里,像是看到了纪荣儿。
纪荣儿漏夜前来,身上穿着件素白的袄裙,头发梳的溜光水滑,看着有些小孩装大人的滑稽。
纪徽音瞧见了,先是笑:“你梳这头发,真是不好看。”
说完,纪徽音忽然反应了过来,纪荣儿早已经去了。
她凝视着纪荣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纪荣儿先笑了,开口声音很遥远,像是从天际传来的,“大姐姐取笑我呢,我也不喜欢这衣裳,可惜,念经的和尚说,穿了这衣裳,能往生,让我下辈子还做千金大小姐呢。”
纪徽音不错眼的盯着她,闻言笑了笑,鼻子发酸,“他们浑说呢。哪里来的和尚满口胡沁?”
“不知道。”纪荣儿摇摇头,笑的羞赧,“祖父和哥哥乱请的吧,他们舍不得花钱请无悲寺悟念大师和他的弟子的,幸好大姐姐,给我制了那些经幡,我已经看到了,菩萨也愿意普渡我了。”
纪徽音点头,呐呐道:“那就好,那就好。”
纪荣儿又问:“姐姐看到我给你的东西了吗?”
纪徽音有些想不起来了,“什么东西?
”
纪荣儿像是着急起来,“姐姐一定记得看,那是我给你的,最关键的东西……”
纪荣儿的声音越来越远,随着一丝白光亮起,她的身影也已经远了。
不知道哪儿传来一声鸡鸣,纪徽音猛地睁眼。
天光大亮,纪徽音闻到浓重的香火气,听到门外隐隐约约传进来的念经声。
“小姐,你醒了!”
小罗纹喜极而泣,扑到了床边。
纪徽音僵硬地扭头看小罗纹,良久才想起来,她似乎是睡了很久。
“我睡了,多久?”
小罗纹泣不成声,“小姐睡了四五天了,一直不醒,可要吓死奴婢了……”
纪徽音下意识摸了摸小罗纹的额头,下一秒,她忽然想起梦里纪荣儿话来。
她挣扎着坐起身,这才感觉到自己掌心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
纪徽音颤抖着手,展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成几折的信纸。
小罗纹惊疑不定看着纪徽音,见状道:“小姐前几日昏昏沉沉起来一次,拿了这东西就握紧,谁也掰不开您的手,不知道是怎么了……”
小罗纹的话音刚落,外头响起敲门声。
小丫鬟进来禀报,是悟念求见。
纪徽音叫人进来,悟念捻着佛珠,
缓步走进屋中,看到纪徽音已醒,并不惊讶似的,只是微微躬腰,双手合十行礼。
“姑娘大安了。”
纪徽音直觉悟念知道什么,但是这样鬼怪神佛的事情,她也实在不知该从何问起。
好在悟念仿佛也没多说意思,只是行个礼,便出去了。
纪徽音将小罗纹也遣了出去,自己坐在床上,打开那信纸,一点点的看。
她在床榻上枯坐了几个时辰,天即将擦黑的时候,才将小罗纹叫了进来。
“去府上,无论如何请母亲过来一趟。”
小罗纹不明所以,但见纪徽音如此坚持,便只得去了。
隔日一早,纪莹乘着马车来了。
纪徽音仍旧是将所有下人都遣出去,只跟纪莹在屋中说话。
她将那纸条交给纪莹,神色凝重。
纪莹接过来看过,神色微变,与纪徽音对视良久。
纪徽音面上露出几分如释重负之色,更添几分欣喜,“母亲,或许这一次,我们真的能扳倒纪怀恩了。”
纪荣儿给的纸条,并不是别的,而是纪怀恩这些年贪污族中银钱,所做恶事的证据。
上面清清楚楚写了纪怀恩藏得烂账在哪,私吞的银钱用在何处,以及他做过的大.大小小的污
糟之事,证人是谁、证据在哪,都写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