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房书办已到齐巡检府上,和他说明了魏冲的计策,以求他再度任职。巡检自被免后,常郁郁不乐,见今有官复原职的好事,欣然答应。
书办原以为魏冲必在那儿费尽口舌,正准备歇一会儿,等上片刻,却不料听见马蹄急响,魏冲跑进来了。
“看来两位军官都很好说话嘛!这么快您就谈完了。”书办笑着说。
魏冲急得满脸通红,便一跺脚:“哎呀!那燕军官可搞了出好戏!”他匆匆走到齐巡检跟前,讨了碗茶喝。
魏冲润了润喉咙,方才和那二人说:“这燕军官明面上是要撤兵,暗地却煽动兵卒,在我面前大闹特闹,你们说我能怎么办?!他要杀万党的威风、丢叶知府的面子都无所谓,他妈的,把我牵累进来算什么,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他气得浑身发抖,将茶碗盖狠狠扔到地上。
书办低头去拾:“魏大人休要动怒……想个主意要紧。”
“若那姓燕的不愿意,不如找张军官去,问问他能否先撤出来,让我的兵进去。”齐巡检想了个主意。
“不行,”魏冲立即拒绝了这个提议,“郡王既然要求同时撤兵,张军官自己也拿不了主意,难道还让他抗令不成?”
齐巡检顿时没了话。
“在下尚有一条计,”户房书办轻轻将茶碗盖上,“那俩军官不是‘暂领巡检之职’么,我们没法再派一个巡检,但可以派一个副的上去嘛!我们当假借知府之名,强行把齐巡检派去,到时候让叶永甲背这口锅。这厮虽与您不和,但恐怕更不愿看到那些兵丁在衙门口胡闹。加之其不明司里之情,齐巡检复职必矣!”
“好计!”魏冲说罢,将齐巡检一把拉起,“事不宜迟了,现在就回巡检衙门!”
正当两位军官看着齐巡检的军队纳罕时,身旁的魏书办却发出几声清咳,一指阶下的齐巡检:“燕、张二将军,知府大人鉴于撤兵之事悬而未决,故差此人前来,任副巡检之职,先将官兵于此安驻。”
“好,好哇!”张军官不知说什么好,只拍了一阵掌。
“燕军官……”魏冲用余光乜向他。
后者面露不快,只冷冷地说:“好,去罢。”
齐巡检得了长官们的许可,便对三人一欠身,喝令军兵去了。
燕军官见四下无人方,方才开口,厉声道:“魏书办,你这要干什么?今早你听了吧,我们都打算撤的,唯独兵士们不乐意,还如何走?燕某说要等一等,又无不敬的言语,强行派来一个副巡检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赶我们?”
魏冲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这是知府的亲口吩咐,与小人无关;小人只是个跑腿的,哪知其中深意……”
“叶永甲……”燕军官攥起拳头,暗自嘀咕着。
叶永甲如常早起,换穿了官服,即乘马往衙门里去。
他刚到衙门前边的大街上,见百姓们都不往府衙的方向去,便拦住一人问道:“如何都绕着走?”
百姓惶恐回答:“一帮军爷踢着府衙的门,朝里面直吼,谁敢不避啊。”
叶永甲眉间一皱,心知危急,便快马加鞭,向前直奔。
到了衙门前,果然有三四十个军汉拍着面前的铁门,轮番叫骂,乱作一团。他赶忙跳下马来,拨开人群,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叶永甲,皆面有惧色,不敢出声了。
只有他们的顶头上司——燕军官还咋咋呼呼的:“我的!”
“让你的人停下,”叶永甲目光向四下一扫,“咱们进去说话。”
“请坐。”
燕军官一屁股坐在叶永甲的椅子上,“大人,我都和魏书办说了,手下兵丁闹事,撤兵要再缓时日,并没说一个‘不’字;缘何要强行把官兵驻过来,给我们找难堪呢。”
叶永甲道:“这事是魏书办弄得,我不知情,你去跟他说。”
燕军官大为不满:“大人,魏书办叫我问您,您又踢了回去,总得给个交代吧?我好歹是跟着越公的人!”
叶永甲正要辩解,听见有小吏敲门,便回头问:“什么事?”
“万郡王的。”
他兴奋地浑身打颤:“进来。”
小吏推开门,递给叶永甲一张纸,又耳语了几句,叶永甲点下头,将纸卷入袖口。
他自觉神清气爽,对燕军官不再那么冷漠了:“燕将军,不好意思。本官这就帮你解决,你一定会满意!回去吧,就在今晚!”
这前后不一的态度,使燕军官发了愣,他答应两句,便茫然地走出屋。
“人选择好了?”叶永甲问那身背后的小吏。
“您安排的,蒋添蒋巡检。”
“宵禁后让张军官撤兵,然后派蒋巡检上任,勿要给人可乘之机。”
“小的明白。”
“撤兵!”
住在厢房的魏冲听见张军官这声猛喊,吓得竟从床上滚下来。他爬起身,摸着黑找衣服穿,但听到外面的军兵那有序的脚步声,知道撤出去了,干脆外衣也不穿,赤脚在冰冷的石路上走起来,急匆匆跑去找齐巡检。
“不声不响怎么就撤了?”齐巡检大惊失色,“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