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随着一声猛响,夏元龙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一昏,栽倒在地。原来那两个官军是用枪杆撞上去的,尚未敢伤及其身。
很快,其他人也被一一捉去,投入木笼;那军官只将大手一挥,便驱散了众多百姓,开出一条宽道,载着罪犯往监狱走去。
万和顺得了消息,心中狂喜不已,这标志着书院这股势力在世间彻底灭亡了。他心满意足地拿过笔,在信上批了句‘其参与谋逆诸员皆问死刑,夏元龙罪为莫大,应诛三族,斩立决。此为本官之见,望告与知府,再加商议。’
那军官奉了郡王之令,带着三四号人,即动身往衙门走去。
巡检司的消息极为灵通,蒋添听说了夏元龙被捉的事儿,又知万党派人去会叶永甲,料定之后必有麻烦,便亲自骑马,也朝府衙飞驰而去。
巡检司与彼处不过一街之隔,军官和几个手下刚在那石狮子前下马,往两边一瞥,就瞥见隐隐一个身影朝这里赶来,便连忙吩咐左右:“蒋添定来生事,勿需相见,快走!”
他匆匆踏上石阶,走还没两步,就听远处一声大喊:“且住!”让他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诸位别紧张,”蒋添见那几位已将佩刀拔下,看起来气势汹汹,便作揖赔罪,“吾乃是受府台之命,特来听他交代离任事宜的,并非要拦你们,奈何以此胁之?”
“没大没小的,收回去。”军官郁闷地回过头,只好喝斥了兵丁几声,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蒋巡检,失敬失敬。”
“看汝等如此警惕,必有重任在身。不知来找叶大人商议什么?”蒋添明知故问。
军官畏其官高,不得不作回答:“贼人夏元龙作乱,郡王欲追究到底,叫我们来和他商量。”
蒋添听罢,连叹数声,面带忧色:“依我对叶大人的了解,你们不仅将要无功,且有过错。”
“此为……何故?”
蒋添道:“叶大人的脾性出奇地倔,素来袒护书院一党。今既言诀别,当然不肯落下缺憾,自要和你们据理力争,松不了口了。万一说话没个分寸,把他惹急了,再一纸书争到郡王那里去,就坏了事。你想想,郡王本就盼着这叶永甲快点走,今日再费啰嗦,事情拖个没完,他老人家便会恨你们执行不力,反倒落个不是。”
军官逐渐焦虑起来,点头道:“巡检的话果有一番道理。但要一味顺着叶大人说话,逆党头目岂不给他放了?”
“你脑子活泛些,”蒋添又道,“郡王只要南京太平下来,别弄得太麻烦就成了。至于‘追究到底’,要诛三族之类,不过是期许罢了,并非不可撼动的底线。到时候,蒋某当为汝等劝之,保证你们能立大功一件。”
军官幡然醒悟,直弯腰拜谢了他两三次,才一起进的衙门。
“是蒋巡检吗?”里屋传来叶永甲的声音。
“是我,还有一位王府上来的,准备禀报一些事情。”
叶永甲方才挑开帘帷,出来与二人相见。分别作揖后,他便坐在一旁,问其所来何事。军官便将夏元龙如何意图谋逆,万和顺如何痛恨的事都讲了一遍,不敢纰漏一字。
叶永甲早就知夏元龙会落个如此结局,但当真切地听到这个事实时,顿时一阵愕然。想到书院的改革曾如此贴近着他,像激荡的河流般萦绕着这座城市,而如今竟如此迅猛地化为尘埃,一扫而空了,心里便有些凄凉。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摩挲着眉骨,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不能让书院在世间白走一遭,’叶永甲这么想着,‘它总要活在一个地方……’
“谋逆,可是弥天大罪。应按万大人的意见,诛灭三族,以警百姓。”军官见他不答,便顾自提着条件。
“这位军爷,”叶永甲突然坐起来,两道眉如利剑横起,“夏元龙哪条担得上如此重罪?!就算他心怀不轨,意在谋反,也尚未付诸行动!仅仅诓惑百姓一罪,你们就想让他万劫不复吗!”
蒋巡检见那军官脸色铁青,急忙走到叶知府身前,低声劝说:“经前番殿上大会,已认定书院犯法,形同造乱。今若苦撑,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把您搭进去。”
言罢,又转身与军官道:“此议实在有失公允,也不怪府台动怒。夏元龙一介文人,也没弄出惊州动府的大乱子,惩其一人足矣,何故牵累无辜?总该依律法从事。”
“那……就把夏元龙一个人斩于闹市,知府大人觉得如何?”军官好像不怎么愿降下条件,犹犹豫豫地问道。
“我只是为理说话,并没偏袒的意思,”叶永甲说到这儿,又用余光一乜蒋添,“算了罢,我不争了……可以。”
那军官释怀一笑:“那就请叶大人站完这最后一班岗吧。”
“今日就杀……?”叶永甲显然不想亲临那个现场。
“没错,留太久必生祸患。”抛下这句话后,他不再解释了,径直离开了府衙。
“蒋巡检你……愿和我去京师么?”叶永甲目送了那军官之后,慢慢转过身子,和蒋添四目相对。
“抱歉,”蒋添礼貌地一鞠躬,“驴皮巷那事在下久久不能释怀……我葬送了两名属下的性命,毛捕役还是我怂恿他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