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渐已在殿上到齐,太子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只静静地等待着,并不去计具体的人数。可当众人站定队列之后,眼看着门外已不再来人了,才意识到缺了一员。
“谁还没到?”太子拂袖问道。
宿宗善用眼扫了扫四周,随即拱手答道:“禀殿下,叶兵部不知何故,尚未赶至。”
太子面色不悦:“叶永甲就算不来,也当递来奏本,述明理由才是,无端缺席,成何体统?速着人去兵部相问!”
于是唤出一个小太监,往兵部探听消息,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张报呈回来,跪奏说:“奴才去了兵部,只见得蔡侍郎一个人出来答话,说叶尚书忽发晕眩,身体不支,暂时在书房养歇。待片刻恢复了精神,即来与议。有蔡侍郎写的报呈为证。”
“殿下莫听兵部搪塞,”曾粱义形于色,极力谏道,“叶永甲近日并未患过什么大病,身体康健得很,怎会突然晕倒?应叫太监进屋探视一眼,果无欺诈,臣等方才信服。”
太子正要有点头的意思,见陈同袍忙又言道:“芗之太过莽撞了。若因此就疑神疑鬼,要把架势拉起来,撕破脸皮地斗,于朝政大局实是不利。不如都沉住性子,等一等吧。”
太子听了这两边的建议,一脸惶惑,是愈发拿不定主意了,谁知过湘人还来扰他的情绪,放声进言:“太子殿下,推选之议不能拖延,若一味以群情平和为重,则大事误矣!他不来就算了,我们商讨我们的!”
“好了,好了,”太子揉了揉太阳穴,随后轻一摆手,平息了众议,“诸位所言皆有道理。然而叶永甲毕竟是国家重臣,不可或缺,应耐心地等他一会儿,但绝不能为了此事另改日期。一旦久时不来,即行推举!”
崔乙奉了叶永甲的吩咐赶回中书省,见胡重廉气色如常地在屋里坐着,心中虽忿,但如今没心情与其相争了,上前匆匆问道:“胡大人,那个书办又来了没有?”
“没有,”胡重廉清闲地捋着胡须,微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叫他去歇息了?这么好的天气,估计是睡去了。”
“麻烦您再多走几步,跟我去找到此人,”崔乙作了几遍揖,苦苦哀求,“叶大人已经受了我一条必成之计,只要您肯同我一条心,说动了他,必能将推选之事办妥!”
“那人倒是宿丞相的心腹,”胡重廉沉吟着道,“只是……”
“别说什么‘只是’了,”崔乙一把拽起他,“要是此事办不成,真弄得叶大人落了职,谁还替您管当年的事?”
胡重廉唯有依允,跟着他走出客房,一路来到都省大堂之上,见那四面的圈椅上都是空的,便循着走入里屋,更无一物。崔乙心中焦躁,直到各间各屋闯了个遍,终在内书房里看着了那书办,正在和衣而卧,幸未睡去。
“二位……又有何事?”书办连忙坐起,把床头的公服套在身上。
“在下……不是,是叶大人,”崔乙火急火燎地说着,话都讲不利索了,直用手势比划起来,“叶大人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托您去转告宿丞相!”
书办有些懵了:“宿、宿大人在大殿上议着事,我怎么转告他?”
“可是此事耽误不得啊!”崔乙咬紧了牙,“您只要肯跑去大殿上报个信,我给您多少银子也成!”
书办下了床,连忙行一个礼:“二位是贵客,是奉了部里大人的命令来的,我岂敢任意索贿,给自己找别扭。请讲无妨!”
“您去和宿丞相这样说:‘近来内侍追要文书急迫,叶兵部不打算尽数献上,反愿帮您与工部洗脱当年贪墨工银之事,不过需您推选明晖光为省臣,作个回报罢了。目前工部尚书业已从之,派出郎中胡重廉前来相劝,望您应许!’若能成行,崔某感激不尽!”
“若是需图回报的事,我可不敢同丞相说,”崔乙的嘴里虽说得快,但书办听得一清二楚,因而多了几分谨慎,“若是说了,他老人家不仅不会答应,还将怨我让他下不来台。我体谅二位的苦处,你们也要为我的前程着想呀。”
崔乙一指胡重廉:“我方才说得不就是此人?你若不知情形,有了疑心,可问问他!”
胡重廉便笑着说:“书办,我与你见过几面,你还不信任我了?宿丞相身边的人,哪一个不与胡某相善?当时钮远差点要砍了我的人头,也是多亏宿大人与陈公合谋,才使我躲过一劫。他既有恩于我,我岂能恩将仇报?何况工银一案,我与丞相同遭牵累,是休戚相关,我如害了他,就是害了自己!”
书办当然知道他和宿宗善的这层关系,又见他讲得如此动情,便不免心生动摇,踱起步来。崔乙直勾勾地盯着他,已经快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我……”书办忽然停住脚,崔乙看他口慢慢一张,“这就去。”
“多谢您了!多谢!”崔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声音都忍不住提得高了——一时之间,仿佛酸甜苦辣的滋味全在他的嗓子里流动过了一般。
书办连道了两声‘不敢’,旋即辞别了二人,穿好官服,向外走去;两人径直送他到了都省的门口,方才作罢。
“几时了?”崔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傍及远处宫殿的屋顶,好像慢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