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错愕不已,刚要起身争辩,几个士兵就狠狠地压住他的脖子,擒住他的双手,使之动弹不得。
“这件文书就是证据,知县同刑房书办签的字。”存肇笑容满面,手拈着文书递给了董晟,上面墨迹未干。
董晟低头端详了一阵,又用极为微妙的眼神瞅了他一眼,笑一声道:“真是辛苦存司禁了,多亏了您作了这个内应,才使我辈免遭一场大难啊!”
存肇拱手答道:“监军大人高看我了,本官绝非什么内应,不过是军权握在别人手里,我不得不寄人篱下罢了。”
“胡说八道!”刑房书办见知县不言语,急得瞪大眼珠吼叫,“你明明是这事件的主谋,反赖我们了!也好,现在民怨已经止不住了,看司禁大人你如何收场?”
“怎么收场?你们编造的谎言一旦被戳穿,误会自然能够解除,”董晟边走边说,“我根本没有下达过那样严苛的命令!”
那书办浑身一震,怔了半天,方才恍然大悟,奋力摆脱架着他的几双臂膊,直斥存肇:“司禁大人,你不能如此无耻!原来是你用计坑害了我们!董大人,那命令是他亲口说与我的!”
“闭嘴!”存肇怒道,“一介胥吏,也敢在这里诬陷好人!”
书办依旧不屈:“那张字条还在呢,有本事叫董监军看!看他认不认得!”
“什么字条?”董晟问。
“……给监军拿来。”存肇用余光向旁一瞥,冷冷地吩咐下去,随即有兵丁取了过来。
“唉……”董晟久久凝视着那张字条,惋惜它并不能证明存肇主谋的身份,自己还是没能掐准到来的时间。但这正是张成怀想看到的,他带着欣慰的笑,期待这一场闹剧至此结束。
董晟放下手中纸条,与书办道:“这张字条是我交给张都督的,然而却是个总体的计划,不是限人一月做成,更不是只要求你们怀安。至于存司禁有没有造谣生事,无法仅凭这一张薄纸来决断。”
“那监军就行使权威,将他扣押在此,直至问出个水落石出!”书办拼死咬住了他。
不过董晟心里清楚,他无法靠着不确凿的言语就抓捕存肇,这样只会授人以柄,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存司禁身负重任已然多年,岂会行不法之举?尔等东牵西扯,分明是要逃避罪责。来人,将这两名罪犯押赴街衢,斩首示众!”
士兵们动作利索,不待多言,绑了二人就走,书办却仍咒骂不止,直到离衙门渐渐远了。
监军大人一到,便有二颗人头落地,全县震肃。董晟先是向百姓们释了疑,重整了治安,随后清点府库,发现钱粮所剩无几,根本拨动不得。他深感边关州县吏治败坏,即发新令,命绥狄南营屯驻于怀安,接管一切军府要务,尤其严管钱粮出入,不许文官随意挪动。此策一出,彻底断绝了存肇故技重施的念想,他为此心灰意冷地向蓝渊回信,让后者得知这失败的消息。
没过多久,朝廷的钱粮已押到了绥狄,董晟一面发饷,一面将余下的银两拨向怀安,并开始兑现之前的承诺,在校场清点兵籍,给将士们按簿划分了田地,众人各得生业,亦将与家眷团聚,莫不欢欣鼓舞,从此拜服董晟,愿听号令。
“没想到这个后生处理得这么漂亮,”蔡贤卿在院子里踱着步,啧啧叹道,“选来这样的人才,明侍郎的眼光还是不错呀!”
叶永甲道:“他在外既立了如此大功,我等在朝内亦不可居于其后。怎样,您的那份名单拟好不曾?关于和番商谈判的。”
“我一并带到了,”蔡贤卿轻摆袖筒,将薄薄的一张名单拿出来,“不知廷龙是何见解?”
叶永甲伸手接过,看了那几个名字,良久方道:“宿宗善虽然不偏不倚,不爱生事,但毕竟身为宰相,不能亲往会见,若仅仅派心腹去,恐怕无济于事;曾粱不甚附和陈党,却是一个守门之犬,只顾及自家户部的利益,容易把水搅浑,我不放心;葛明为有君子之风,处事公道,然而执迷不悟,对陈同袍那是言听计从。只有这礼部的鲁之贤,曾与我处理过此事,较有经验,且性情懦弱,可以加以控制。”
“还需要派个副使么?”
“副使的话……”叶永甲刚要琢磨副使的人选,脑袋里却忽然跳出一个新的想法来,逼得他赶忙说道:“等等!我看鲁之贤不必去了。”
蔡贤卿十分诧异:“您分析得很对,为何要改弦更张呢?”
叶永甲的眼睛里仿佛放着光,极其兴奋地说道:“我有一个更绝妙的办法。如令葛明为任正使,曾粱为副使,二人理不相容,正能相互牵制。再由鲁之贤于后总筹,以便我等随时插手,岂不两全其美?”
蔡贤卿猛一拍掌:“好啊!廷龙总能出其不意,老夫佩服!今日午朝,就在满朝文武面前禀明此事!”
“唉,你进去和太子说一声,马上就要朝会了,请他早点出来。”
蓝渊快步走入后殿的廊道,迎面正遇着一名手持扫帚的宫女,便低声吩咐她道。
“奴婢这就去禀报。”宫女行过了礼,随即将扫帚往墙上一靠,提着裙摆向门前跑去,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边敲着旁边的窗户。
“混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