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
不知过了多久,崔乙才说出这句话来。只见狱卒们顿时停了手中的棍棒,挺身立定。
“我……我肯为你们作证,”蓝渊的脸上半是血,眼皮都无力抬起,气若游丝地说道,“万望主事能饶我一命……”
“如果是伪证呢?”崔乙擦了擦飘到脸颊上的灰尘,问。
“唉,你们愿听什么都成。”
崔乙大喜过望,即命人扶着蓝渊坐起,给了他纸笔,低着声音道:“我不为难蓝侍读,您只需要交代一两句话,就说你们在河南、湖广二行省养有私兵,以官军为耳目,伺察国政,不知可否?如果同意,崔某日后可以网开一面,把这些罪状按在存肇身上。”
蓝渊此时哪还敢摆当初的架子,只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依着他的要求,将这份供词写完了,画了押,递交上去。
崔乙见他的字虽颤颤抖抖,但仍能辨认,意思甚为明白,便好言抚慰了一番,不令戴枷,就准他下去了。
众人本想借机休息一阵子,然而崔乙似乎不准备离开,反而还令他们多跑一趟,将存肇带来再审。大家都十分疑惑,无可奈何,只好又把存肇带到他跟前。
不过崔乙这一次变了策略,竟将蓝渊的供词给与他看,以言煽动:“你虽待其如友,一力回护于他,但那厮却丝毫不顾,反诬你畜养私兵,将您出卖;似这等薄情寡义之人,何必甘受其辱!”因唆使他以牙还牙,将此事说成是蓝渊一人所为。
存肇深知蓝渊素来阴狠,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再被崔乙这么一说,便不由得他不信了。存肇当初亲自见证了太肃惨烈的死状,求生之心变得犹为强烈,便火急火燎地写下‘辩诬’的供词,将罪责推向了蓝渊。
不费吹灰之力,崔乙就搞定了两人的供词。他自觉事情办得不错,急不可耐地想要邀功,便无视了侍郎明晖光,径直命人将案卷送到兵部。
掌务顾征手捧案卷,从监狱里走出来,打眼一望,见明晖光在东边的厢房里坐着下棋,便想:‘我若在明大人面前走过,必要受他的盘问;一旦得知崔主事越职上呈,岂不是要激起内争?不如偷偷溜出去……’
想罢,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墙根下,瞥见明晖光正死死地盯着棋盘,便弯腰急走,从窗户底下躲了过去,想着已离了几步远,这才放心。
“站住!”
顾征还没松口气,顿时被吓得挺直腰杆,脖子上冒出汗来。
“你手里拿着什么?”只听屋门一动,明晖光走了出来,脚步声逐渐靠近,“给本官瞧一眼。”
“是……”顾征回过身,慌咽下两口唾沫,搅得喉咙猛响,“是……刚刚审理二犯的案卷。”
明晖光的双眉皱成一团,目光格外凶狠:“你为什么不把它交给我阅看?”
顾征的眼神躲闪着,吞吞吐吐地答:“这是崔主事让我给叶大人……”
“胡闹!”明晖光的袖子都快甩到他的脸上了,“不管是要送呈谁的,我是这衙门的堂官,只有我有拍板的权力!若我平时不在,也就罢了;我好好地在这里等着,你们为何不报!”
“顾掌务,崔乙与你乃是平级,你就被他这样支使,也不觉得窝囊?纲纪法度,都被那崔乙毁了个干净!”
“下官错了,下官罪该万死……”顾征闷着头,紧咬住牙。
明晖光怒喝:“你既知错,就快叫刑部的大小官吏到正堂去,听我批示案卷、发号施令!”
顾征不敢违背,连忙去各房召集官员,聚于堂上,片刻已齐,独缺了崔乙一个。明晖光高坐椅上,面容肃穆,当即取过案卷,把崔乙问过的话再问一遍,批了几行文字,这才另派人选,前往兵部禀报。
可崔乙在部里尚有心腹,待会议散后,忙带消息去告崔乙。崔乙万分恼怒,大骂道:“这节制大权是叶大人许我的,非我自专,他明晖光岂得说夺就夺!竟要借此立威,独断横行,简直不可理喻!你速选匹快马,将明晖光差去的人追回来,由我另行指派!”
心腹听令,火速骑马冲出衙门,在半路上追及了那人,叱呵他将案卷一一奉还。那人不知所措,竟被崔乙心腹劈手抢走,大摇大摆地回了刑部。
明晖光看到这一幕,气得胃病又犯了起来,干呕了几次,可还是忍住痛,带着人去找崔乙讨要说法。院子里顿时吵嚷一片。
“崔和巽!”明晖光走入崔乙的班房,指着他喊道,“把长官派的人强行拦截,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和本官撕破脸么!”
“崔主事!你最好给个说法!”许多官吏也跟在身后造势。
崔乙冷眼一瞥,见他们来势汹汹,却丝毫不怯,走过去说:“也不知道是谁先挑的事。叶大人亲笔写了文书,交给我办事之权,到底您是长官,还是叶大人是?”
说完,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条,拍到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呢!诸位好像都看过吧!”
“叶大人只是命你协理公务,可没让你胡作非为,不听长官调度!”明晖光也一拍桌子,“你若不信,现在就可问一问他!难道叶大人希望一个小小的主事骑在侍郎的脖子上?”
“是呀,没道理啊!”
众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