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离开江南时,舅母问你想不想娶我,你没有开口”。
叶禄·利贞的心蓦然一沉,孙宁馨却继续道:“回京六年后,父亲问我要不要进宫,我也没有回答”。
“我父亲是汉人大臣,官职不高,家里又没有可以顶撑门面的兄长,少不了需要女儿进宫”。
“是以我没有选择,所以也不必回答”,月光下,叶禄·利贞看见面前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的女子惨然一笑,“你呢,叶禄·利贞,你当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思”?
叶禄·利贞皱皱眉,没有开口,孙宁馨却笑着笑着,忽然就落下泪来。
“宫门深深,入宫这许多年来我日日谨小慎微,怕冲撞贵人,步步惊心,怕得罪宫妃,就这样小心谨慎,晚上却要靠安神香入眠,却从不得入梦“。
“多少天的日日夜夜,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才十八岁……”。
深宫中的孤独和恐惧就已将她酿造的彷佛一坛苦酒,涩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孙宁馨眼角噙泪:“你是不信我,还是觉得我必定会祸殃九族,才会以这般口气来质问我”?
叶禄·利贞的面上闪过痛苦挣扎的神色:“你知道的,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见你如此轻贱自己”。叶禄·利贞的咬字越往后越轻,他眼眶深深,看谁都是深情的样子。
孙宁馨摸摸脸上的泪痕:“轻贱”?她泪眼含笑,语气清浅的道,“我不是轻贱,是早已疯魔了!”
叶禄·利贞无言看着眼前这张布满泪痕的脸,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并在一侧的手松了又握,却始终不敢抬起,只是矗然想起十年前送她上京之时,在码头船上,她被姑丈从身后强拽出,用帕子捂着脸跟每一个人道别,却独独跳过了自己,倔强转身时眼睛红彤彤的模样,活像隔壁三哥儿家养的白兔子。
世人都说缘起缘落,缘分二字辗转而过,只是事以至此,彷佛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思。
孙宁馨背过身去,用绣着缠枝花的帕子,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叶禄·利贞慌神之际,只闻到一股莫名好闻的暗香自面前浮过。
自从十年前码头一别后,午夜梦回间,他总能梦见自己在哄一个眼睛红红的小姑娘。
后来,他跟三哥儿说,她临走前都不肯和自己道别。
可三哥儿说,你怎么能让小姑娘哭呢?
他一愣,自此十年寒窗苦读、勤练武艺,放弃行医,不过都是为了能够入宫当值,好与她见上一面,亲口道歉,这才有了御花园的那日的情不自禁。
鼻尖那股若有似无的甜香越来越浓,叶禄·利贞只觉得一股热气自丹田腾起,刹那间便像烈火烧原般流遍全身,只烧得他心中一阵心烦意乱,燥热般的难受。
“我——”
脑海之中理智的线崩得发麻,心头烦乱之情尚未来得及驱散,孙宁馨却忽然回身吻住了他。
她灵巧的舌尖只是作弄似地在他褚红色嘴唇的嘴唇上舔了舔,他便已然心动不已,来不及思索,便将牙关打开。
孙宁馨的双臂,拢在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喘着道:“你若此时走,便无人知晓你我见过面”!
等叶禄·利贞再回过神儿时,只见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将一双好看的杏眼压低,眼角还带着刚刚落泪过的猩红,如同梦里一般,眼睛红红的姑娘不哭后,便会笑意盈盈的勾起他的手,放在她胸前绣着兰草纹样的衣襟上。
叶禄·利贞只觉脑海中那名为理智的线突然断掉了,多年来克制着的思念似海浪一般,瞬间席卷了上来,将他汹涌埋没,他伸手将孙宁馨抱起,走入假山旁葱深的密丛里,顺手将她的外袍解下,铺在她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