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万籁俱廖,入秋深夜的寒意无缝不入的侵入骨髓,孙宁馨长发披散,身上只穿着昨晚被抓来时被拽的又脏又烂的亵衣,整个人如同失了三魂七魄一般,空洞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熟悉的青绿色床幔。
此时,窗外凸月正明,自纸窗透进来的惨白月光斜斜照射在她瘫放在床边的手上,平日里养的娇美的十指指尖在昨晚挣扎时齐齐断裂,破碎的指甲混着黑泥,结成血痂,哪怕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十指连心的痛楚依然在清晰的刺痛孙宁馨的神经。
“水———”。
一天一夜滴水未尽,抵不过唇口的干涩,她扯着灼痛发烫的喉咙嘶哑着道,可门外却低低传来两个看守太监嬉笑的声音。
“听见了吗?里面哪位要水喝呢”!
“叫你呢,你还不赶紧去给她送。”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怕她非拉住我不走,太监再怎么着也算半个男人呢”!随后便又是一段嬉笑。
孙宁馨吃力的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凝住了神思,现下回想这半月情形,曾经身在局中参看不透,如今静想下来却如同有一根隐秘的丝线悄悄拨动,拉动着她一步步走入如何这万劫不复的境遇。
她是何时入局的呢?
孙宁馨正想着,却未曾注意门外小太监嬉笑的声音早已悄悄停下,门被吱哑一声推开,她以为是门外奚落的小太监,忙再一次不顾唇焦喉痛,喊道:“水——”。
立马有人脚步急促的走至房内卧榻上的方几上,取了茶盏斟水倒茶,却只倒出一点和着茶渣的丁点茶水,可见这水是一天一夜没换过了。
“小主喝茶”。孙宁馨在那人的搀扶下,勉强直起身子,就着茶盏喝了一口。
茶水入喉,虽苦但又有一丝丝湿润的甜冽,孙宁馨目光这才聚拢,随后迸发出一抹精光,攥住来人递着茶盏的手:“昨晚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
卉儿呜咽一声扑通跪下,孙宁馨紧攥着她的手不放,浑身不知道是从哪儿勃发出一股能量,强直起身子,再次厉声问道:“说,敬贵妃和欣贵嫔来的时候,你在那儿?”
“妹妹何苦来这么大的气性”。
室内第三人声音响起,孙宁馨这才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来人的脸,是孟常在与她跟前的宫女翠珠。
只见孟氏,头戴珊瑚攒珠金步摇,身着宝蓝色瑞草纹样宫装妆容精美,面容华贵,与床上狼狈不堪的孙宁馨一比,简直如云泥之别。
孙宁馨认出她身上纹饰的变化,不禁口中喃喃道:“你竟是晋升嫔位!”
宫中皇帝病重,后宫妃嫔一无子嗣,二无功绩,何以进封,可现下只需瞧一眼两人的情状便十分明了。
几乎是福灵心至一般,她坐正身体咬牙道:“原来是你害我”。
“妹妹做出这般糊涂事,怎么这会子反倒犯起癔症来了呢”?孟常在悠悠然在翠珠从角落里搬来的椅子上坐定,待翠珠把帕子叠上去,才气闲神定的坐下道,“妹妹的帕子上被验出有当年鹂妃制的禁品,人赃并获,怎能抵赖?”
鹂妃制的禁品?
怪不得利贞会那么快情动,她只当他念及旧情,还以为是与自己情意相通,思及此,她心中更是一痛。不由猛地扑到床边,不顾喉中刺痛,泼妇一般,攥过卉儿的衣袖质问:“那帕子是你给我备的,你竟和旁人串通构陷我?”
卉儿泪流满面,手上的端来的茶盏咕噜噜滚到床上,两只双手回握住孙宁馨攥住她衣袖的手,抽噎不止。
孙宁馨见她此时这副模样,心中又气又恨,却又不想显露人前,只咬牙切齿的道:“我平日里待你不薄。”
“你便就是这般回报于我吗?”
卉儿痛哭不止,拼命摇头。
孟常在叹息一声,一如平常般温婉开口:“妹妹,这我便要说你一句不是”。
“你口口声声说对卉儿好,其实却从不关注她身上的微末小节”
“你明知混淆皇室血脉是杀头的大罪,却强逼着卉儿一起,替你谋划,若事情败露,你可替她想过半分?”
闻言孙宁馨手上的劲力不由的一卸,卉儿随即哭倒在她膝上,而那厢孟常在却仍不休的继续道:“你何止是逼她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你甚至都不曾留意过她身上的宫装模样”。
“赏菊宴前十五日,她自你宫中出外领取俸例,出去时是浅碧色宫装,回来却换成了深绿色,你可曾在意过?”
孙宁馨一愣,低头一瞧,才注意到今日卉儿穿的是乳白色绣吉纹宫装。
“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听到自己哑着嗓子问,孟常在却闭上了嘴,孙宁馨把手放在泣涕不止的卉儿发上,“你说,那天发生了什么?”
卉儿却摇着头,带着哭腔说:“小主不必再问了”。
“是不必再问,毕竟这宫女失洁可是与宫妃通奸的同等大罪”!翠珠抢白道。
孙宁馨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