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后的人不能直入轮回,需要先经受过九重地狱折磨,拔舌地狱、小叫唤地狱、大叫唤地狱种种痛苦。
这是孙宁馨死后才知道的事,而更可怕的是,死在这深宫中的人,是连地狱都去不得的,只能日日困守在深宫,昏昏然与众多孤魂野鬼在宫中来回游荡在一起,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少的宫中秘辛。
譬如:皇贵妃的温宜公主。
譬如:皇后杀了皇后。
譬如:熹贵妃的双生子。
这些都是她生前看不懂的东西,没想到死后却参透了出来,可只要一想到今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愤怒、伤心、怨恨、无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她吞没,在心如死灰的寂静地中,反倒生出了一片不甘。
孙宁馨也不知为何,她只记得自己跟着一片哭嚎的恶鬼在空中游荡,远远的被一道金光所迷,走近了才发现是安华殿,殿门大开,正中燃灯古佛金像古朴肃穆、悲天悯人,四周只听得嗡嗡有比丘僧的祝祷声。
她年少的时候,随母亲一起去寺庙进香,曾听主持说,燃灯古佛是过去佛,也是西方接应佛。
见此情状,脚步更是不受控制的拾级而上,每每朝前一步,自殿□□出的金光便在她的魂魄上灼伤一分,一步一步,蚀骨啄魂,直至终于踏入殿门的那刻,她整个人终不由的朝前五体匍匐在地。
血泪自惨白如霜的面颊上流下,孙宁馨一双猩红血眼布满祈求,伸出手向上:“求佛陀开示,求佛祖开恩”。
金像嘴唇上下翕动,目光怜悯,竟开口言道:“痴儿,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恶果既成,不如放下前尘,何苦执迷不悟”?
孙宁馨听完,心中愤懑愈盛,声音越加戚然欲泣:“想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苦难却未放过我毫分,佛家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难道就是我的果报吗”?
“一切众生,实本真净,因彼妄见,有妄习生,你即执迷不悟,那便回去吧”。
漆红雕花殿门在佛陀说话间轰然闭上,孙宁馨整个人朝后大叫着堕入无边黑暗中,再睁眼时眼前赫然是熟悉的青绿色帐幔。
她竟是回到了熟悉的那座宫殿里。
孙宁馨皱着眉,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等了好半响都不见有动静,直到叫了人,才打外间跑回来一个小宫女,帮她倒水,扶她坐在床沿上。
“怎么是你?卉儿呢”?孙宁馨面带疑惑的问。
小宫女机灵的把茶盏递到她嘴边,看她喝下,嘴快又利索的说:“小主许是睡迷了,今儿个是初八,卉儿姐姐照旧去领咱们宫中的俸例去了,临走时嘱咐了奴婢照看小主,刚也是因为在院里烧水,所以才没有听到小主翻身的动静。”说完,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孙宁馨御下并不严苛,是以丫鬟大都敢在她跟前说两句娇话,只是此时一听是去领俸例,她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直抓住小宫女的手,话语急切地问:“她今早可是穿着一件浅绿色宫装出去的”?
小宫女被问的一愣,点点头:“是,是穿着浅绿色宫装出去的”。
孙宁馨心蓦地一沉,随即指示小宫女替她穿好鞋后,起身就要往殿门外走,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跟在她身后,苦心劝道:“小主找卉儿姐姐有事,差宫里的小太监们去就好,小主就不必亲自去了”。
孙宁馨却猛地回头,拉住小宫女问:“卉儿去了多长时间了”?
“咱们宫住的偏远些,不过今日个确实比平常用时长,走了已约莫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孙宁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俯首在小宫女耳边吩咐,“你去找两个得力嘴笨的太监,沿去路来回找找,隐没地方也别放过”。
末了,见小宫女疑惑不解的表情,又兀自强笑笑说:“没什么打紧的事,只是我刚做了个不好的梦,醒来便有些担心,找不到人也没关系,告诉小太监不必劳师动众,惊动旁人”。
小宫女见孙宁馨焦急的神色不似一般,也跟着染上了一分焦急,说了一句“我省得了”,便匆匆跑出去,刚跑出门孙宁馨便听到她惊喜的喊:“卉儿姐姐,你回来了,刚刚小主还找你”。
孙宁馨站在殿门口,手扶着门沿,仔细的打量着卉儿。
她身上外衣并没有弄脏的地方,稳重深绿的宫装配上一张年幼俏生的脸,微微有些许的不搭,像是刚淋雨长出的掐生竹笋,套上了去年冬笋的外壳,此时除了发髻有些纷乱,乍一看也确实看不出与平时有何处不同。
她前一世深入浅出,大多时间都是顾影自怜的多,如若不是她重活一遭,心中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也只会轻轻略过去。
卉儿此时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整个人晃晃悠悠,惊魂未定,还是在小宫女的提醒下,才发现孙宁馨就站在殿门口,忙挽了挽鬓发,勉笑着走上来将孙宁馨朝殿里扶。
一旁有眼色的小丫鬟,体贴的把殿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