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正所谓聪明绝顶?)。
一言以蔽之,四舍五入年仅四岁的鹿丸在看清日后必定朝夕相处的新邻居之后,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病殃殃的小姑娘牵着母亲的衣角,低垂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吉乃夫人蹲下身与她打招呼时,小笼岛才仰起脸轻声接下寒暄。表情温顺,但鹿丸总觉得她大抵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无意识地抿着唇,漂浮于周身人与物之外,隐隐约约的局促,想来是不适应于此类环境。长辈谈话时虽同他一道立在父母身旁,但她的眼睛究竟在看哪里呢?
她的视线像是径直穿越伫立在眼前的人,透过层层叠叠的院墙,飞进更加遥远的地方。那地方或许过分遥远,以至于映入她眼瞳之中的事物变得不那么真切,形成一种空洞又寂寥的冷然。
那是种极端温和的冷,只是看着就像是坠入永无止息的良夜。
面对面的两个孩子分明是同样没有干劲儿的类型,可吉乃夫人却将小姑娘的安静归咎于内敛的秉性,爱怜地嘱咐鹿丸要好生照顾人家小姑娘。闻言鹿丸无奈地叹气,即将溢出的抱怨在母亲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变调成气音。知道了知道了,他认命地举手投降。
不过正如他一眼料定的,他的青梅并未给他增添多少麻烦——甚至在躲避麻烦这件事上,他们的反应无限趋同。
然而小笼岛显然仗着自己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总能收获左邻右舍的体谅和怜惜——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而鹿丸则会收获吉乃夫人的怒吼。
鹿丸不理解。鹿丸叹气。鹿丸无可奈何。
安静到极致,反倒是另一种麻烦了。
总的来说,鹿丸终于还是将自己的青梅归于“麻烦的女人”一类。
*
有谁轻轻地拉扯鹿丸的袖口。
少年低下头去。牵住他袖口的是一个娇小的小女孩儿,见他垂下视线,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几欲垂泪。她下意识地撅起嘴,又紧接着咬紧唇竭力克制着泪意,死死抓着鹿丸袖口不放。
他似乎隐约有印象这小姑娘是谁。笼岛顺着鹿丸的视线探去,路边的灯火在她的眼底铺就出一层影影绰绰的淡金色。鹿丸蹲下身,询问小豆丁的父母身在何方——
“我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小姑娘抽噎一声,压抑着哭腔小声回答,委屈得要命,“我找不到他们了,鹿丸哥哥。”
花火大会上人群熙攘。笼岛四处环顾一番,一口吞下嫩绿色的团子。与打算交代些什么的鹿丸对上眼时,她的一边脸颊正因为咀嚼的动作而略微鼓起,神色温吞。
少年站起身,欲言又止地挠了挠头,他的眉毛又无意识地皱起。他解释说:“总不能放着这个孩子不管,我得带她去找找山本夫妇。小泉你也要来吗?”
笼岛舔去唇间残存的甜味儿,将竹签撇入纸袋另一端。她不记得什么山本夫妇:“不了。”
小女孩儿可怜巴巴地黏在鹿丸腿边,攥着鹿丸的袖口仰头望她。笼岛的视线在她身上轻飘飘拂过去,又落回少年身上。吉乃夫人的嘱咐又在鹿丸的脑海里响起来,于是他禁不住轻轻咂舌,有些不放心地瞧着笼岛。
也太操心了,笼岛心想。
所以她无奈保证道:“不会迷路的。”他似乎总在皱眉。只是干巴巴地如此保证恐怕很难说服她的这位朋友,于是姑娘补充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晴树他们了,不用担心。伯母那边我会替你解释的。”
年纪轻轻的,皱什么眉。小心以后上了年纪川字纹可以夹死苍蝇。
从不久前皆川宗矩那件事平安归来之后,第九班三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两个小少年同笼岛之间的关系——终于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自那之后,三人权且也算生死之交。在井上软磨硬泡和清水无奈的挠头解释“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会尊重你”双方面的“压迫”下,笼岛终于改口以姓名而非姓氏称呼同班的两个孩子。
“总觉得小泉你这么称呼我们感觉很生疏。”说这话时,井上脸上常见的带些傻气的笑容难得收敛稍许,亮晶晶的绿眼睛执拗而认真地注视着笼岛,看起来甚至有些深邃——或许那不过是光影作弄的把戏,因为真诚让他的双眸看起来始终澄澈如透光的玻璃镇纸,“我们是同伴,所以根本不需要那么生疏不是吗?”
听见青梅如此保证,少年纠结起来的的眉毛终于松动几分。细长的吊梢眼妥协地垂下些许,泄气地将唇角略微上扬。他阖上眼睛,摇头,从齿缝间挤出一阵细小气音:“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笼岛点点头,倏忽出声叫住鹿丸。后者闻声转过脑袋,平素便装时偏好收在裤兜里的手在空中无所适从地虚虚抓握,随即垂落身侧。山本家的小姑娘此时堪堪止住哭泣,眼眶红彤彤的,活像一只小兔子。她总算不再紧贴着鹿丸的腿,但五指依然紧攫住鹿丸浴衣的袖口,生怕再被丢下。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中,笼岛用一种陈述一加一等于二的语气说:“总是皱眉的话,会变丑的。”
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