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家养病,讨论一番,打算派个人过去,借着慰问的理由,敲打一下谷口咲,让她日后不要那么鲁莽,做事前先考虑家族。
在决定让谁过去的时候,景长老想起分家那边传来的消息,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诸君,分家那边传话,咲姬的母亲重病,依各位看,是否要把此事告知她?”
众人议论一番,最后得出的统一结论是:不必。
家主总结道:“咲姬的时间还是应当放在神子身上,她若是得知消息,分散心神,怠慢了神子,对她本人和家族都无益。”
见众人点头,他继续道:“至于人选,让雪下去吧,她也教导过那孩子几年,算是熟悉。”
此事定下来后,家主特意挑了个时间,把雪下喊到书房叮嘱了几句,谷口雪下虽然惊讶,但还是接下任务,对于敲打的事也非常赞同。
家主满意,刚好此时外面的人来汇报,说鸢尾小姐来了,他挥挥手,示意雪下也跟着出去。
雪下出去的时候刚好遇见谷口鸢尾,二人对视时,两道纤细的身影在浮世绘的屏风上交叠,彼此见礼,然后一个向内,一个朝外,迈向了不同的方向。
书房内,家主看着身着温婉和服的娴雅女子,叹道:“藤原家的事风波过去已久,如今有五条家在前面撑腰,鸢尾,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出山?”
只插了根玉簪固定发型的谷口鸢尾低眉顺眼,没有回话。
家主继续劝道:“鸢尾,你是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你,你不是安于一隅的人。我们的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不要为了赌气而浪费时间,早一日恢复咒术师的身份,你就能早一日重新拥有权势和地位。”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轻慢起来:“也免得连健太郎那样的货色都敢对你指手画脚。”
谷口鸢尾笑了下,她慢条斯理道:“二长老要是知道您这样说他,恐怕会伤心。”
家主扫了她一眼,并不生气:“蠢人的世界总是愉快美好一些,何必去戳穿呢?你太容易被情绪操控了。”
以馥郁鲜花为名的女子抬起了头,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这是她的父亲,对方的面孔和九年前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虚弱的,苍白的,却又时刻从容的。
谷口鸢尾:“因为让我生气的事实在太多了,父亲。”
她望着对方:“这其中也包括了您。”
家主叹气:“还要耍小孩脾气吗?”
他说:“回去想想吧,僵持下去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话已至此,谷口鸢尾没再说什么,她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谷口鸢尾自然清楚,身为谷口家的女儿,她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躺在榻上,要么握紧咒具。
可她都不愿意。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雪下,站在廊下的女性美丽优雅,从发丝都指尖,都是按照男子会喜欢的模板精心雕刻的,可这样的美过于标准,反而有种难言的惊悚。
谷口鸢尾:“有什么事吗?”
雪下行了个礼,解释道:“家主命我前往五条家看望咲小姐,鸢尾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我可以代为转达。”
谷口鸢尾看着她,想了想,说:“不,不用了。”
她见着这人便想起自己的学生。
阿咲就是从对方的手里挣脱出去的。
她的小徒弟,有些时候,倒是比她勇敢很多。
雪下的金丝笼装不住那个女孩,谷口家也无法将神子身边的明月沉滞在井底。
在培养谷口咲的过程中,谷口鸢尾想了很多东西。
有关于对方的,有关于自己的。
身为女性,即便是家主唯一的血脉,她也无法继承家族的权力,等到下一任家主上位,若是对方不满自己,她还是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失去家族里的一切。
她想了很久很久,要怎么绕过性别谋夺权力。
但谷口咲的出走让她逐渐意识到,原来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家中——权力并不仅仅来源于内部。
反正都是握刀,谷口鸢尾想,至少咒术高层无法以血缘为由,强行剥夺掉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