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由她的磨坊做出的纸就叫做水纹纸。
这个过程在一天内无法完成,唐西妗看人做了前两个步骤,还算看得过去。后面的流程使用她从外面买来的纸,往上打蜡加水印。
幸而高观找得都是有经验的造纸匠,理解十分迅速,都有自己独特的经验。唐西妗正身体力行帮着铺纸浆,工人们提到件趣事。
经验最老到的师傅稍微一晃就将纸浆摊到恰好的地方,他跟唐西妗炫耀:“这东西跟竹帘差不多嘛,我这一掂量就知道够不够。”
另一年轻些的小工回道:“韩师傅厉害,我记得前几天还有大食商人想请你去大食那边传授方法。”
“对,我记得天竺和萨珊的商人也来找过韩师傅,开价特高,在造纸匠中都传疯了。”小工面露羡慕,他要做多少年工才能到韩师傅的境地,为人敬仰。
韩师傅此时倒是谦虚地摇了摇头,“哪有,那都是狼谭虎穴,根本没你们想得那么好。”
先开口的小工面露疑惑,询问道:“先前有不少纸匠都去了,听他们家人说过得还不错啊。”
唐西妗也默默支起耳朵,韩师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到了那边,没有认识的人,听不懂人家的话,再有钱又能到哪里花?那不是好去处,跟签卖身契没什么区别。等着看,那几个纸匠早晚得跑回来,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对啊,咱们整天只听他们家人说过得好,从没见人回来过,都是大食人来送钱,那钱也没比高家给得多多少。”
韩师傅将手上的纸浆擦去,感叹了句:“要是过去给当地的大景人做工还算是个出路,就怕别人蒙你。”
唐西妗默默打消了在大食就地开作坊的念头,她算是积极对外交流的那波人,但大景跟周边几个国家差别实在是大,有了解当地民俗的功夫,还不如直接找专业人指导,将货物运出去交由本地商人售卖。
“韩师傅当初为什么那么久不接工作?我听说好几家纸坊都请你,你反而选了最后的高家。”唐西妗适时在一众匠人感叹后插话。
“跟前东家签了契约,他怕我把他造纸的法子泄露了。”韩师傅丝毫不避讳,“那个老抠门,他那法子都是偷别人的,现在主流的造纸方法就那几个,跟别人稀罕似的。”
“我一想答应他就找人送信来威胁,实在不堪其扰,幸好高家来了,要我说这法子才有签契约的价值,可比他们的方法好多了,最费力的活计都给省了。”
“哈哈,这里不会签契约,若以后师傅们要离开,大可以将这方法告诉新雇主,若能说服他们建磨坊就是你们的本事,我等着看更多纸上市。”
韩师傅起先瞪圆了眼,配着他精瘦的脸十分突兀,接着他哈哈笑了起来,“那也得等我们多干一段时间,这么复杂的东西,我可得好好学学。”
磨坊中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唐西妗教完剩下的流程,走出磨坊。高观正在水车旁与木匠争吵,远远听到他们说什么水车大小的问题。
看到唐西妗走近,高观也不争了,跑过来与人商量,“比这水车再大些还能用吗?”
他本来喜滋滋想着这座磨坊建好,他那边也挖好了沟渠,可以着手高家的磨坊了,谁知这老东西说他记错了尺寸,剩下的那个水车比这个还大。
他人顿时不好了,眼前水车都有两个成年男人那么高,再高些还怎么运过去。那木匠明摆着是想将麻烦出手,故意没说清楚。
别无他法,唐西妗又给高家的磨坊改得大了些,不然无法发挥大水车的优势。
扬州城内,萨珊商人艾卢下船进城,他从南洋来,装了满满一船的香料,本来他的目的地是广州,但听说那边香料堆积太多,价钱已经降了些,他便毫不犹豫换了方向。
他先去了老伙计的店中将香料卸下,还了钱财后,他领着船员在城内寻欢。扬州城灯火通明,与他的故乡全然不同,他爱极了这里湿润的空气,他为数不多关于扬州的记忆里,这里永远繁华,似乎永远不会被战争侵袭。
“嘿,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艾卢雇的翻译正看着他。
艾卢回了神,略带歉意问道:“抱歉,能再说一次吗?我方才在想何时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