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大仙不必忧思多虑,我这一卦算的是天定姻缘。”
所谓天定姻缘,那自是与旁门左道想当北忻殿下门客无关。
阿檀表示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红脸白脸都让他唱全了,怕是庙里神像的莲花底座都被他吃了才生得如此口才。她一定是见过的世面太少了,才会觉得法师都是一板一眼,慈悲为怀,敦厚有礼的模样。
帷帽的轻纱在风中轻轻摇摆,纱地边角被风肆意摆弄,不耐烦地翻转来翻转去,打着转。恰似面前人的心,她该是有些烦了。
北忻好整以暇地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就在她呼吸节奏一变将欲出声时,他缓缓道:“想来今日大仙卜卦已满额,再算就要破戒,得祖师爷惩罚。”
这话听得怪耳熟,阿檀只稍作回忆就想起来这是那日她对他的推托之词。阿檀的心像初练习御空时把握不住方向,一上一下。
北忻视若无睹,继续说:“这卦我不急,紫大仙只需放在心上,来日我寻大仙再算……”他停顿了一下,低声笑道:“紫大仙莫要再推迟才好。”
这心终究是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让她郁闷极了。犯了事的妖鬼精怪都会被列出一、二、三、四、五不等的犯罪事实出来,早早宣判剥夺多少年的修为。怎地她被一个法师讹上了,还不告知她何时结束审判。
想到日后,随时随地要被法师找上门,她打定主意,后面肯定!一定!必须!抛弃紫大仙这个马甲,她要让三界从此以后查无此人!
“那是自然,自然得这般。”阿檀笑得灿烂,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出了这浮生楼,她倒要看看他去哪里寻紫大仙。
几个回合下来,北忻也明白眼前人狡黠着。
“既如此说定了,小师父,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告辞。”阿檀这次没有说完就跑,见他点头回应,这才朝浮生楼外走去。
见她出门的步伐看似稳健,到了门槛处疾行了几步,步伐的幅度变化无几,偏偏让他看出了几分,北忻挑了挑眉,拨动着手腕上的念珠。
她这自以为妥帖的遮掩,怕是不知道他早就看穿她帷帽下的身份。
占卜,阵符,檀香,事情越来越奇妙了。
北忻拨动完九圈念珠,低喃着:“呵,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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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在浮云客栈四处溜达,小逛了一会儿回到了回明镜台。这一次天边云朵散开,露出小塔的真实面貌。
内心涌出莫名情绪,临近明镜台,阿檀拐了个弯朝小塔方向走去。见塔需穿过一片云海,走近了些,她才发现这是一片花木林。雪白重瓣花热闹的开在枝头,层层叠叠。微风送来雪白的花瓣在风中打着漩涡,恰如春雪飞扬。
忽如其来的暖风将花枝压下,五层高的塔显露出来,塔为方形塔基,黄色的塔身。塔檐的风铎,因风开始摇晃不止,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
声声清雅,沁透人心。
阿檀有一瞬的失神,也许这是为什么凡人都爱去神庙的原因,叮咚的铃声有了片刻的岁月静好。风铎摇曳,梵音阵阵,是荒漠里旅人的驼铃,给迷失方向的人带来了生的希望。这一刻,她很想师父、师姐。阿檀努力压下思念,告诉自己拿到蓝雾草就能回去,将塔当作她要攀登的高山,一层层往上。
她登上塔顶,视野开阔,花林雪原的面积一点点在眼下显露。阿檀忍不住伸手去握住风中起舞的精灵,点点雪白落于掌间,她轻嗅着形似倒卵形的花瓣。很香的气味,有点像白芷,又不同。
她不知名字,却道:“恰如春日雪。”
“佛见笑。”
“何人?”阿檀松懈的心一紧,握住腰间香囊警惕地观察四周。
塔的那一侧,年轻法师缓缓走了过来:“姑娘在浮云台慷慨帮忙在下解了忧虑,怎么转身就将我忘了。”他目光熠熠,闪耀着动人的光芒,音调眷恋:“此花名佛见笑,也唤荼蘼。”
“法师总喜欢出其不意。”当真是狗皮膏,阿檀忍住翻白眼。握住香囊的手并没有放下,反而巧妙地将香囊取下,放在手里把玩。
他骨节纤长的手捏住飞舞的荼蘼花,上面的阵法未动分毫,就这样让人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北忻捏住花瓣的力度不由重了些。眼见手指在花瓣上印出痕迹,他慕然松了手,语气飘然淡薄。
“在下一直在此清修,是姑娘赏花过于入迷。”
阿檀见他站定在那,法袍被微风卷起,翻卷又滑落。她笑了一下:“呵呵,商人重利,云尚公子真是做到极致。”
她说喜静,就让她和他这个法师比邻而居,尝一尝何为清修。阿檀收回目光,这里的感觉很好,像母妫族的眺尘崖,但终归不是眺尘崖,她不宜再逗留。
“叨扰一念法师,我这就离开。”
“等等。”阿檀被叫住,只能看他有何话要说。
“在下告知姑娘法号,还未曾请教姑娘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