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崔府的仆妇在崔翊书房洒扫时,发现书案上锦盒,纹路看着像是首饰盒,想必是买来送给心仪的女郎。不多时崔翊书桌锦盒的事就传了出去,很快崔母就知道了。
崔母坐着接过婢子奉上的天青色汝窑杯盏,“这便是阿郎送来的新碧茶,夫人且尝尝。”仆妇禀告了锦盒的事,崔母呷了一口茶,抚弄着手指上的金玉戒指,满面愁容:“恒远沉闷的性子,节庆好不容易闲下来,也不爱往人多扎堆的地方去,何时认识了别家女郎?”
慢吞吞的放下茶盏,转头朝着仆妇,仆妇也微微侧着身子,正色恭听,“恒远做事一向小心谨慎,锦盒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于书案之上?没有防着些什么?”
仆妇摇头,“就在书案上,没遮没掩的。”
崔母原本还一脑袋浆糊,隐隐觉得这事不似仆妇说的这般轻巧,现在看来是恒远故意为之。难不成是自己忙着张罗给他说亲,才有他眼下故布疑阵之举,顿时心绪紧张起来。
见崔母眉头微蹙,仆妇又道:“那日我瞧着阿郎袖中还有一方帕子,绣着栀子花,看着像是女郎家的东西。看的不真切,这会子仔细想来,那颜色完全不像阿郎日间用的。”
一席话说完,崔母有些愣住,难道不是虚晃一枪,是确有其事?嘴一张一合,却又不知说什么来反驳,最后只得忿忿道:“恒远回府后,让他过来与我一起用暮食。”
傍晚崔翊回到崔府,还提着两壶琉璃茶。
面对崔母打趣的目光,崔翊抿抿嘴,垂眼微笑道:“值勤时在东城门,正好路过一缕炊烟,这是今日新出的茶饮,店主娘子很客气,让我带些回来。”
崔母拔掉壶塞,有淡淡的杨梅与茉莉的芬芳,有些好奇:“甜的?”
崔翊笑起来,“甜的,姜店主说用琉璃杯子加冰块饮用风味更佳。”然后招呼仆妇把带枫叶纹的金色琉璃杯盏拿过来,“晚间只尝尝吧,毕竟是用茶叶烹煮,喝多了恐怕晚上睡不安稳。”
不大会功夫,仆妇便用托盘端着装了冰块的琉璃杯盏过来,崔母把琉璃茶倒进杯盏中,鲜红色的茶水浇到冰块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崔母轻轻抿了一口,酸甜带着茉莉清香的琉璃茶,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
细细喝着,崔母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约莫当初疫病来府上诊治的小娘子也是姜姓。”
崔翊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微笑点头,“便是同一位小娘子。”
“既能悬壶问世,又善鼎鼐调和之道,这位小娘子当真是心灵手巧,不知你以后娶的新妇有没有这位小娘子的手艺,哪怕只通其一,你也是有福了。”
崔翊微笑一下,垂下眼。
崔母想了想却又道:“不过你平日只顾着舞刀弄枪,衣服不是玄色便是素色,再板着面皮子不说话,再好的女郎也是唯恐避之不及。与女郎相处得注重投其所好,有好东西只捂在自己怀里,人家......也不知道你的心意。”
抬眼对上崔母有些嫌弃有些难以启齿的目光,拿着帕子拍了拍崔翊的肩膀,又把那一面绣着栀子花放在桌案上。崔翊不由抿起嘴,却又无奈地笑了。
崔母也笑了,伺候的奴仆婢子们也跟着笑了。
外面传来更鼓声,崔翊站起身,“时候不早了,阿娘早些歇着吧。”
崔母微点头,“你也早点睡。”
崔翊再行礼,退出去。
仆妇在撤桌案上的茶盏,崔翊隐隐听到里面说话声“唉,也不知这暗示恒远能不能懂,他便是这点吃亏,少言寡语的。”
“夫人就是太担心,咱们郎君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很不必愁娶新妇的事。”
“若能娶个善解人意的,哪怕他闷,也能多包容些......”
善解人意......崔翊脚下一顿,摸了摸袖口里那块手帕,继而顺着游廊,出了崔母的院子。
来到书房,崔翊坐在书案前,眼睛瞥见锦盒。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翻了两页又放回去,打开锦盒看了看,想了想,扬声叫外面的侍从,“明日把这个锦盒给善和堂的姜小娘子送过去。”
侍从答应着接过,退出门外。
连着热了好些天,终于下了一场透雨。一块幞头帽样式的黑云压下来,电闪雷鸣,下了很大一场雨。雨后山间出雾,雾在峰谷间缓缓移动,忽浓忽淡,只闻鸟啼,然而极目所见,唯浓雾而已。
奈不住周欣说着雨后山林很值得一看,拉着姜南上雁塔看山景。姜南因大雾探路前行过,道路颇险,还曾在山间崴过一次脚,因有旧伤,所以再走泥泞湿滑的路面总是格外小心。
爬上雁塔最高层,伏在石栏上往下看,云雾那样浓,似乎扔一个鸡蛋也不会沉底,云雾围绕在塔身周围,很是旖旎。
“云流进屋里”是汪曾祺散文集里说的,他还说,“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
对食物如此,对人也一样。
姜南的口味,自前世与现在都一样,温润谦和,丰神俊朗。当然,上学时也有过美好的邂逅,高中走读,一起下晚自习之后结伴回家,说着伏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