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灿。”孟宴臣定定地看着她,一如那天在车里的眼神。“发生了什么?”
“茶水间的故事?那就得等我娓娓道……”
他直接打断:“过去的事情。”
余灿顿住。
这下,孟宴臣更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声音更轻:“我不想强迫你说什么,只是希望你能不被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困扰。如果在这其中有任何我能帮到的地方,我……”
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酒柜上,孟宴臣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起身过去,拿了瓶年份不错的威士忌和杯子,放在茶几上。
她一口气喝了半杯,稍微冷静了些,视线却依然落在杯子上:“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孟宴臣还和上次一样滴酒未沾,把装着白开水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因为你看上去很不安。”
“这就是我讨厌和懂心理学的人待在一起的原因。”余灿扬起嘴角,冲着孟宴臣晃了晃酒杯,随后一饮而尽。“你们永远在试图看穿别人在想什么,但是从来都不在乎这会给别人带去多大的困扰。秘密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完全透明。”
“你被断章取义的行为伤害过,对吗?”
余灿垂眸。
在留学生圈子里,鄙视链依然存在。
正是因为她不能承认自己是誉诚千金,以及,在外人看来,她可供支配的闲钱和她的外貌、成绩、性格等等都不怎么匹配,所以就算有人造谣甚至霸凌她,她也不能反击。
读高中时,被反锁在厕所、饭盒里被倒虫子、储物柜里被扔垃圾已经是家常便饭,她不想给同样承受了很多的保姆带去更大的压力,所以全程都是自己忍下来。
最严重的那次是读本科时,世界级高等学府的学生质量明显参差不齐,她也完全习惯了动辄被人拦下并毫无来由地嘲讽一顿的生活,但那次,她被人按在教授办公室的折叠床上拍照录视频,尽管眼睛被蒙住,外人还是能从她的鼻尖痣辨认出她的身份。
所以那些照片很快就被整理成了长达六页的PDF,连同视频一起,传遍了北美留学生圈子。
她原本不想理,但面对越来越多的骚扰信息,再就是学校即将下达的退学要求,她还是按照学院的要求公开发布了中英双语说明函。
至于被断章取义,那几乎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她确实没想到大家能截其中一段出来解释成她确实为了申研而和教授有一腿,舆论压力过大,有些学生还打算组织抗议,还差点直接导致那位教授被开除。
之后没几天,在她被教授的孙子叫来的混混们包围起来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出现,给那些人挨个一顿揍,随后摘了蒙在她脸上的烂T恤,在她耳边留下一句“I’ll deal with it”,直接拎着为首的混混走了。
约莫才过了两天不到,导师的停职决定被撤销,当初把她推去教授办公室的学生被开除。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阴影依旧。
这大概也是她非常讨厌本就无聊的书面工作的原因。
如果是论文,她倒是能安安分分敲键盘;但要她写什么工作报告或者周小结、月小结,那不如要她的命。
孟宴臣听完,视线在酒瓶上停了一阵,但还是没给自己倒酒,犹豫了几秒才开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
余灿耸肩,继续倒酒:“我根本就没看到正面,只有个背影,黑色的……长风衣。”
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深灰色”被他及时咽回去,他转而换了个话题:“吃饭吗?”
“跟你?”余灿却笑了,这回总算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自在,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算了吧,我昨天做了饭,还剩了些在冰箱。”
“那我送你回去吧。”
余灿摆摆手,总算放下杯子,起身准备离开,语气重归疏离:“没到丧失意识的程度。谢谢孟董的酒,孟董的品味确实不错。我的酒柜里也有两瓶不错的,上次饭局还没给孟董准备见面礼,有时间的话,我会送来国坤。
“至于孟董要的文件,我争取尽快,但文字工作毕竟不是我的强项,到时候我会让我的助理整理好,发到对接邮箱和您的助理邮箱。孟董告辞。”
眼看她已经出去,孟宴臣还是匆忙收拾好了东西,拎着外套出门。
但等他赶到电梯间的时候,那趟电梯已经下降了快二十层,他只能等另一边电梯上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窗外的夜景,心里前所未有地乱。
他为“觉得余灿眼熟”这件事找了无数个借口,或许是在宾大读书时,或许是外出游玩时,或许是在某个峰会或者论坛上,但他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
甚至,要不是余灿提起,他都完全忘了自己还有过那样的经历。
那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