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榻后,两人相拥而眠,睡了不久,遥辞浑身黏腻腻的,撑手推他几下,“我热。”
陈元诜应一声,挪开手掌后微微拉起薄被,还是坚持环抱着她。
天光熹微,可就快要亮起来。遥辞闭着眼睛想了想,猜测他心头压着事,斟酌开口:“阿洛的寒毒不深,上心记挂着些,是能养好的。”
“嗯。”陈元诜手掌抚在她侧颈,把汗湿的发丝拢到她身后,默默凝视她片刻,“不睡了吗?”
遥辞感觉得到他视线灼热,便知道自己没说到点上,主动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待他不一样。”陈元诜脱口而出,他停顿一下,“在哪认识的?”
可恶,薛忌满口胡诌的话真被他听进去了。
“就在扶桑峰,薛忌是只鼬精,陈元诜。”遥辞动了动腿,“他喜欢胡说八道。”
“他是个男人,师姐。”陈元诜手掌揉上她后脑,将头贴近了些,燠热的气息一刹罩过去,他严肃地说,“鼬精不会做这些。”
遥辞唰地睁开眼,陈元诜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哈着气,潮润的吐息溢满了她手掌,指尖被银针刺破的地方有些痒。她经不起再折腾一次,脸色一变,发誓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后有他没你有你没他,但我不保证他不会主动找到我,他喝过我的血。”
陈元诜本来打算收手,听完她的话后,直接张口朝她指节上一咬。
“陈元诜!”遥辞躲又躲不掉,说他又不听,指上咬合的力度还在加重,她微微皱眉,缩了缩身体,“疼,疼了!”
“不疼。”陈元诜根本没用力,他松口后重重喘了一会儿气,心里憋着火,“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师姐。”
“我哪有能瞒得过你的事,我瞒你做什么。”遥辞声音渐弱,陷入一种急于自证的心虚,她一开始胆敢接近陈元诜,的确都是因为手握剧本知道他是男主才放心的下,至于什么时候把自己搭进去的,她其实从来没细想过。
可是想那些爱多爱少爱深爱浅的,只会徒增烦恼,彼此互奉真心就足够了。
“你连我去过哪都一清二楚,何必再来试探,我都没有计较你监视我。”遥辞的胜负欲上来了,干脆把手一抽,把眼一闭,把身一翻,咕哝着说,“你知道野山岭有多大吗,你把灵草拔光之后我种了多久,师尊又骂又打,我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才补救回来。”
陈元诜闻言马上撑身到她枕边,他欲言又止,皱眉自我怀疑了一刻,低头看向她,不解道:“师姐,我……是你先拔的。”
她当然知道,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元诜现在没理了。
遥辞哼声回了他几句,象征性地抬手捶了捶床边,感觉到他又贴近自己,往里头蜷了蜷,慢慢放松了身体。
*
门内比试的浪潮很快席卷了整个太一派,据资历年长的几位弟子说,距离上次比试至少已过去二百多个年头,要追溯到剑宗主淮璧刚刚闭关的时候。
那一次内门比试,剑宗主凭借傲人的战绩顺理成章集齐其余各宗宗主的献力,得以闭关修行突破。两场比试足足相隔了二百年,不少已经闯出些名声的弟子也会回来争一个席位,陈元诜想要成为首席弟子,就不得不闯三关斩六将。
遥辞在这段准备期也没闲着,她找回御剑飞行的感觉后三天两头往山下跑,见陈阿洛逐渐习惯镇上的生活,心里也稍稍安稳下来。
自己手里握着门内比试入场券,意味着进入了选手名单,这几日里得排队去抽签选对手。她打算等开放抽签就冲到第一位,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好过被人挑选,况且越早选机会越多,这种能靠自己争取就得到的事,她何乐而不为。
从竹泉峰劈完竹板送往竹山居的路上,遥辞细细算了算账,自己赊账欠下的竹板们只剩下这筐,等运到后,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竹山居里今日格外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几只爱蹦爱跳的机关犬没有第一时间跑出迎接,以遥辞对裴澈这人的了解,他现在多半心情不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心情不好,自己不如改日再登门拜访。
遥辞背着背篓扭头就走,谁知居室的两门砰地向内打开,裴澈短促地呵斥一声。
“进来。”
遥辞叹着气回头,反手解下背篓抱在怀里,吃力地跨过门槛,“师叔,这是……”
她脚步一顿,垂眸看到裴澈那双靴尖来到了身前,但丝毫没有帮自己一把的意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遥辞硬是咬牙憋住了,她微微向后挪了半步,直觉裴澈有特别的话对自己说,慢吞吞弯身放下了背篓。
“还清了?”裴澈冷声开口。
“一个不少,师叔可以清点。”遥辞抬眼看他,甩手活动了活动手腕。
说不慌乱是假的,她没有办法解释此前对裴澈说的话做的事,只能以坦荡来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