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呼吸一滞站在原地,像刚捏好的糖人般愣愣不动,无数光影洒下,糖衣逐渐被热风吹化,暖融融的蜜浆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她目光闪烁,震惊中隐隐闪动羞怯的水光。
“你说什么呢。”舟舟耳朵红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她忍不住去捂心口,心跳得好快,她一双长睫慌乱地上下扇动。
完了。
长得好看还会说话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她曾经想养一百个,但是照现在的情形看,一个她都难以招架。
他说她好。
哪里好?
长得好,心地好,还是性格好?
舟舟忍不住弯起眉眼,选什么选,她明明哪里都好。
心狠手辣?那是她胡说的,她宽容和善平易近人,从小爹娘就说她有一副好心肠,像她这种家世背景,教训几个人砸几家店真的再正常不过了,世上纨绔与恶女那么多,若非有人刻意操纵传言,她根本不至于站在风口浪尖。
世人眼瞎,她就是好。
舟舟被洛听风哄得晕头转向,整个人仿佛飘进云端。
洛听风背靠门框,望着她站在树下的背影,看见她耳朵被热气蒸得粉红,看见她柔顺的黑发简单用丝带绑着,打了个好看的结,还看见她不自觉地用鞋尖挪蹭着地上石砖,哪怕背对着他,他依旧能想象出那双动人的眼睛此时正紧紧盯着地面青白有序的砖块,好像要把它看穿看透。
她的心思异常好懂。
舟舟听到笑声,回头望去,那人站在廊下,与喜欢装饰的自己不同,他打扮总是简单利落,银冠乌发,修长挺拔的身姿随意靠在墙上,双臂交叉在身前,他似乎很愉悦,俊美的轮廓笼罩在檐阴下,长眸带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臂。
舟舟搞不懂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但她意外没有恼。洛听风说她好,她也觉得洛听风不错。
别人说她好,她也会想着别人的好,就这么简单。
她看人注重外在,洛听风身高腿长,遇到危险时有能力将她护在身后,那些文弱书生比不了。最重要的是,洛听风看见她时会笑,眼眸带上温和的光彩,唇角微勾,像冰雪消融成细流,浅浅淡淡地笑。
温柔耐心,坚实可靠,长得俊,配她。
舟舟满意地点头。
洛听风笑问:“所以我有去贵府提亲的资格吗?”
舟舟说:“看着顺眼,起码不会第一时间被赶出来。”
他眼底的笑意更浓:“舟舟,你答应了。”
“谁答应了,我只说我不会赶你,可没说我会同意。你到时还得见我爹娘,要是他们说不行,那就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可不管。”
舟舟想到洛听风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两位兄长,她不善与人相处,人一多她就拿不定主意,终归还是要回京去看。
桃花渡没有留人的美景,她也许会等到桃花满城时再来,回京之前,她要解决最后一件事。
舟舟没有继续瞒着洛听风的必要,简单与他说了方婆的事。
洛听风一边听,神色一边沉下去:“人在何处。”
舟舟感觉周遭浮动一股杀意,坚持道:“我知道你让人跟着江篱留在南边查案,但是这边的事情,我要自己来办。”
“那群人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我必须将人找出来。”
……
杜若听命休息了两个时辰,她不贪睡,再躺下去就难受了,养精蓄锐后,她将方婆带到舟舟面前。
对方正在昏睡,身上没有血污,舟舟不喜血腥,所以杜若审讯时特意把握了尺度。
舟舟示意杜若去把方婆叫醒。
方婆一醒就哭,不管对面是谁,她都试图用眼泪唤醒面前之人的良善,哭了片刻才发现对面是舟舟。
“郡主,您是菩萨心肠,我一时被钱财迷了心窍,以后再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请您饶我一命吧……”
她目中流露出的忏悔之意如此真诚,头用力磕在地上,咚咚几下砸出血迹。
舟舟不耐,她并非为了看方婆自残取乐:“让她停下。”
杜若抓住方婆后背衣裳:“将昨夜所言重复一遍。”
方婆颤颤巍巍:“我说完您就放过我吗?”
杜若:“说!”
“好,我说,我说。”方婆断断续续重复那些话,“我、我和其他三个人一同去京城送货……”
她说得慢,所言之事与杜若转述并无多少差别。
舟舟审视她,妇人已经卸去伪装,她不算老,靠着龌龊的生意将自己养得丰腴圆润,尽管如此,她手指细长,面颊与身材相比有些尖细,宽大衣袍将身体一罩,腰背一弓,完全可以乔装成老妇模样。舟舟假设自己喝醉后没有人在一旁看护,她定会被这人抓走。
方婆说完最后一句话,舟舟抓住细节问:“同行一路,你说最后才知道本郡主的身份。”
“是、是真的。您上船时,身上软弱无力,站起来都费劲,您起初是想与我们说一些事,但那时嗓子哑得厉害,我们听不清您说的话。后来船走远,您恢复一些后,又不怎么说话了,只是盯着我们看,您不吃不喝,我们怕您撑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