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寿？
李束用余光悄悄打量——
甑生城气候恶劣，风沙更是磨得人粗糙易老，但慕承秉肤如冷玉，容貌佼佼，哪怕是与道骨仙风的真人们共处一室，也未有丝毫违和。
不像自己，彻彻底底的凡胎俗子一个，连面皮都泛着干枯的黑红。
可他还没来得及郁闷难过，便听见慕承秉说：“已至天命。”
天命之年！
李束没忍住，讶异地望向慕承秉，无论怎么看，城主也不像有五十岁的样子。
他抓心挠肝的，止不住地好奇，有一堆问题想问琉月，但碍于慕承秉在场，到底还是按捺着憋住了。
慕承秉回答琉月时，没有错过她与淮旭的反应。
琉月唇角微勾，淮旭则淡然依旧。他们早就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了。
慕承秉默了片刻，哑声问道：“修士是何境界？”
以凡人之躯探问修士的修炼境界，无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人界，都是唐突之举，但琉月不甚在意。
礼尚往来嘛，没有只能她问慕承秉年纪，而不许慕承秉反问的道理。
何况……琉月看了一眼慕承秉，他还是不是凡人之躯，也不好说。
“大臻境。”琉月回答。
慕承秉掩在袖袍下的指尖收拢不住地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迫切想要抓住稻草的渴求。
他忽而起身跪下，对着琉月道：“慕某有一事想求真人帮忙。”
在皇都做过官的人……都这般能屈能伸吗？
一切发生得太快，看得坐在一旁的李束目瞪口呆。
李束的祖父曾是文官，最是讲究礼教，“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之类的言辞，他从小便没少听。
但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而皇都朝官的事，知道的太多，反是不好。
李束深谙此理，于是小心翼翼地道：“城主大人，要不我先退下……”
“不必。”慕承秉跪得很直，也很端正，面上没有任何的难堪羞耻之意。
他没有让李束回避，眸光还是定定地落在琉月身上。
李束回避不得，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跟着慕承秉一起跪了下来。
他心道，跪修仙之人，也算是跪天地吧？他应当没有违背祖父的训诫。
“琉月，我困了。”淮旭神色骤冷，出声打断道，俨然是不悦于慕承秉的行径。
慕承秉与琉月非亲非故，他这样当着属下的面跪求琉月，便是将她架了起来。
李束虽没有帮着慕承秉求琉月答应，可倘若琉月拒绝，慕承秉因此迁怒于李束……
琉月不喜牵连无辜之人，她到底还是会考虑李束出门以后的处境的。
淮旭讨厌别人算计琉月，自是对着慕承秉没了好气。
琉月怔了怔，未料淮旭会想得这般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介意什么。
她心中失笑，假装着惊咦道：“原来在阿旭心中，我是会被道德绑架的人。如果我真的是……那我应该早就被按着头嫁给……”
“不许提那个名字！”淮旭听不得琉月说她会嫁给云桓，炸了毛地连声否认：“你才不嫁给他！不然当初你就不会跟我走了。”
话一出口，淮旭就意识到了不妥。
他们明明光明正大，他还签了她写的契纸！
怎么这样一说，就暧昧到仿佛是在私奔了。
琉月眨了眨眼，一双粼光潋滟的桃花眸含着笑意看向淮旭，似是为难地道：“阿旭，慕城主和李楼卫还在。”
淮旭的耳尖瞬时烫得发红，他羞恼于琉月总是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失态，却又不会真的对她生气，只好低声道：“琉月！”
琉月清咳两声，收敛了逗弄狐狸的恶劣心思。
她柔声哄他：“阿旭，再等我一下好不好？”
她这般温声细语，他能说不好吗？
淮旭向来没有办法拒绝琉月，几百年前如此，几百年后亦然，他轻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把琉月倒给慕承秉的那杯冷茶喝掉。
他就是小气又怎样！反正慕承秉也没碰过。
顺过狐狸毛，琉月转向慕承秉，“慕城主，我需要知道你所求何事。地上凉，城主和李楼卫还是先起来吧。无论答应还是拒绝，城主对于所求之事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
慕承秉闻言起身，与第一次入座时的冰冷沉寂不同，他眸色焦灼，回答琉月：“我想求真人帮我找一个人……”
“不，是一个蛇妖，”慕承秉纠正道。他怕自己错漏了什么，以至于再次与她错过。
“她叫棽棽，身上有一半的大魔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