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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贯过两人间的间隙,卷起一江沉默。
微凉的江风扑在艾利欧格的脸上,她轻笑两声。
“我今天心情不错,不劳套话了,直接问吧——总不能没有问题,毕竟自己的心上人十恶不赦,杀人如麻这件事,还挺叫人在意的,不是吗?”
“不要把你做的事推到她身上。”
钟离看着黑黢黢的群山,神色极淡。
艾利欧格嗤笑一声,拍了拍手,眸色暗沉,猛地倾身靠近他。
“这么急着撇清她?好一个正人君子!岩神,你扪心自问,她与我一体双魂,记忆互通,过往种种,你真以为,她半点不知吗?”
“我并不知晓因果,但她必有苦衷。”
像是听到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艾利欧格愣了一下,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你宁可摒弃理性,说出这般偏袒之语,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岩神啊……”
她停下动作,目光阴冷又诡异。
“那段歌谣说的还不够清楚?不是自己被分食,你就不知道痛是什么吗?大圣人啊!——”
她站起身,江风扬起白发,好似六月霜雪,落了她满肩。
她讥讽道:
“你要她以德报怨,凭什么啊?”
钟离神情冷肃,一双金眸静静地望着她,沉声道:
“并非如此。”
夜风寒凉,他抬眸,看一眼她苍白面色,心里默默叹口气,玉璋护盾倏然转了个弯,将她团团围住。
艾利欧格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有病吗?一点冷风能吹死谁?”
她早就想问了,他当离是谁?又是添衣又是挡风,看不起谁呢?
大概是没听过这样的诘问,钟离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惩治做出恶行的恶者,并无错处。”
他抬眸,看一眼艾利欧格。
“但阿离并非是个天性享受杀戮的刽子手,屠尽世人这事,她做不出。”
她做不出,便是别人在做了。
艾利欧格勾起唇角,眸中盛满了名贵的美酒,散发着愉悦而醉人的香气。
她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眸中绯色愈烈,于是垂眸,轻轻开口,语调暧昧。
“她不会么?”
“她不会。”
离心中有信念准则,并躬身践行。
他如此笃信。
艾利欧格在幽凉的夜风中站了一会儿,靠在舟身上,纱衫下露出一截藕臂,撑在冰冷的小舟上,银光如水,飞快的从她臂下穿过。
怨不得,阿离视此人为归宿,把他的爱作为衡量自己是否被此世接纳的砝码。
真是压的一手好注啊,我的阿离。
她姿态慵懒,嘴角轻轻扬起。
“不错,是我做的。”
钟离神色冷峻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
“阿离,噗嗤,好蠢的名字。”
钟离蹙眉,瞥了她一眼。
她顶着钟离沉沉的目光,一点也不害怕,眉宇间是罕见的平淡,双颊泛起笑意。
柔软,温热的笑意。
像是腐朽的枯木烂泥中,像是战火缭绕的残垣废墟中,生出一朵纤弱的红花,风一吹便要折了。
“……此实父母邦,乱离乃弃捐。”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到了这般田地,难为她还记得。”
她抬头仰视天穹间那一轮洁白的玉盘。
“我很小的时候便死了,许是周围有神仙打架吧。没有爹,没有娘,要抓我回去煮汤的人手一抖,就把我抛下了。”
她抬起手,很无所谓地在脖子上一抹。
“无名无姓的魂魄,连死都不安生,什么投胎转世,净是活人的瞎扯,我进不到那里去,便只能浑浑噩噩地在世间游荡,魂魄一点点散去,等着哪天再遇个神仙,把我这最后一点灵智搅碎,此生便是完了。”
似是想起什么,她勾了勾唇角,低声道:
“可我运气太好了。你说得不错,是赫乌利亚救了我们。说起来也是巧,我魂魄虚弱,她们步履焦急,一个没留神,便撞上了,梦之魔神权能特殊,我被截留在她的神识中。”
本该如之前千年,擦肩而过,奈何因缘际会,绝处逢生。
金眸中掀起滔天巨浪。
钟离抬起眼帘,目光严厉。
“你们不是双生魔神。”
“不错。”
她回头看一眼钟离,很无所谓的样子,笑道:
“她救了我,分明自己身上都没几块好肉,奄奄一息,还是把修复身躯的那一丁点权能分了出来,护住了我。”
那时的艾利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