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湄知丹罗反复,但也庆幸她还是要脸的。
若她不是非要做作一番,而是当机立断找上傅监,那她和青湄就有的掰扯。
现在嘛,青湄勾唇,丹罗还真是太不了解傅监此人。
哪怕那一声“傅监救我”够响够亮,傅监他也是可以装聋作哑只做未闻。
他已年介五十,待在行宫是养老的。
所以他求稳。
青湄抛下哭背过身去的丹罗,和她拉扯至此,她已觉心累。
丹罗此人,无趣却又难缠,简直是鸡肋中的鸡肋。除非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杀了她一了百了,否则是轻易动不得她,她家族虽已落魄,但破船尚有三千钉,比之众女,身份已是高贵,一旦出了什么事,定是会闹得满城风雨,那就得不偿失了。
“见过傅监。”
傅监点头,他鬓发皆白,面容白净,身形瘦弱,有些佝偻。他并不难缠,只要心意够了,他就可以是一个笑呵呵的贴心老阿翁。
“咱家过来点人,发现苑中少了许多人,尤其不见你和戴丹罗。”
“听她们说,你带了七八个人到你这屋子来堵她。咱家心想怕你们人多出了事,赶紧的过来瞧瞧了。”
“你们俩什么事啊?”
一院子的女人都支起耳朵听着,深怕露了一星半点,只是丹罗那时不时飘过来的哭声太堵耳朵了。
青湄抚了抚鬓间碎发,霜雪似的腕间坠着一只沉沉的金跳脱。
傅监眼睛眯了眯。
青湄这才道:“叫傅监费心了。不过姐妹间吵闹打架,我和丹罗各自退让了,事儿也就过去了。”
傅监盘了盘手中的核桃:“那她怎么还在哭呐。”
青湄心下微惊,情知有异,这一月多来,傅监对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向来是充耳不闻,怎的今日......
丹罗哭声一下就弱了下去,她内心窃喜,暗暗等着傅监给她做主。
青湄手笼进袖中迅速摸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来。她悄悄往傅监脚边一丢。
当啷一声,很是清脆。
青湄蹲下身去拾起,举起往日头下一照,很润.
“傅监,您老的玉掉了,该是络子打的不结实吧,您可得收好啰。”
说着,青湄就把这玉往傅监手里一送。
傅监从善如流:“是咱家的,可真是不小心了。”他打眼一瞧,对青湄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能拿出这样好成色的玉来,面上更多了几分慈眉善目。
院子里众人瞧着,都道自己小瞧青湄了。还当是个孤傲不合群的木头美人呢,原来竟也这般八面玲珑。
丹罗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她只恨自己平日软不下身段去拉拢傅监,身边也无趁手的财物行贿。她心里虽瞧不上这等拼命搂财的阉人,可到底还是难过输了青湄。
傅监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道:“行了,咱家还忙的很,你们人齐了就好。今晚行宫设宴,你们都准备着。”
转头对青湄低声道:“好好打扮。”
众人已被行宫设宴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只觉今日是个什么好日子,喜事当头就来。
能在此设宴的,自然是天子。
傅监路过站得最远的芳笙时略停了脚:“你就甭想了。收拾收拾东西快滚吧。”
芳笙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叫唤了声:“傅监!”
接着,她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抱着脚哀求。
傅监身旁的内侍踢开了她,塞了她的嘴把她拖远了。
众人的喜悦霎时灭了一半。
青湄心知这是傅监敲打,闹事的源头没了,她和丹罗就决计不能再闹起来了。
一众人等皆心有戚戚焉。
可丹罗却并不失落,芳笙去留她是一点不在乎。
天子驾幸,这才是她要放心上的大事。
“灵芝,快,扶着我,我得梳洗打扮呢。”灵芝搀着丹罗,走得风风火火。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三五成群的走了。
乔柳儿混在人堆里,思来想去,还是转身找了青湄。
她也没想到天子说来就来。
她还是期期艾艾:“青湄姐姐,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我就不该想着帮芳笙出气。真是对不住,没想到她说的出口气就是要砸了姐姐的屋子毁了姐姐的东西。我那有些多余的衣裳首饰,不如就送了姐姐当时我的赔罪吧。”
还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青湄心说你可不是帮她,你是帮你自己呢。
“你若真是想赔罪,不如就把这些首饰送了芳笙去。她白等了这些时日,临了竟是被赶走了。”
乔柳儿“啊”了一声,还是犹犹豫豫地说着:“她最好面子,这样走了怕也是不想见我们的。”
青湄看了看她,心道,原来都知道芳笙极好面子啊。